那块染血的粗布片,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二号洞窟压抑的寂静中炸响。北面联系渠道出现如此明确的异常警示,意味着那条最隐秘的线,可能已经暴露,或者“石匠”正面临极度的危险,以至于只能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传递信息。
李昊立即召见那名带回消息的侦察员,详细询问了所有细节:布片的材质、血迹的状态、放置的位置、周围环境的异状,甚至当天风向和鸟兽的反应。侦察员的回答细致而审慎,显然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布片是本地常见的粗麻,血迹已干透发黑,至少是两天前留下的。放置地点在我们约定标记点下方三步外的一个石缝里,很隐蔽,但如果是‘石匠’自己放置,他应该知道我们更习惯查看上方岩隙。”侦察员汇报道,“村子表面平静,但有伪军在村口游荡,气氛不对。我没敢久留,也没发现‘石匠’或他家人的踪迹。”
“监听小组那边,那个异常信号的时间和方位呢?”李昊转向林静婉。
“信号出现时间是前天凌晨2点17分左右,持续时间约5秒,方位西北偏北,与‘石匠’所在的村子方向基本一致。”林静婉调出记录,“信号特征很怪,强度起伏很大,像是……故意为之,或者受到了强烈干扰。”
时间、地点、异常信号、染血布片……这些碎片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若隐若现的关联。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果是陷阱,”墨离冰冷的声音响起,“目的是什么?引我们派人去查看,从而暴露这条线,或者伏击我们的人?”
“如果是‘石匠’的紧急示警,”赵卫国皱眉,“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我们得做点什么!”
李昊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石匠”村落的小点周围画着圈。南造云子刚刚调整了“剔抉”策略,转向心理战和更隐蔽的破坏。这条异常渠道的出现,时机太过微妙。它可能真的是“石匠”在绝境中用生命发出的最后警告,警示这条线已不安全,甚至整个北面的群众基础都可能面临新的、更阴险的渗透和破坏。但同样,这也可能是南造云子利用他们急于了解外界、营救同志的心理,设下的一个精巧圈套。
两难。绝对的静默与安全,意味着可能对同志的危难袖手旁观。而任何试探性的行动,都可能将自身暴露于致命风险之下。
“我们不能冒险派人直接接触。”李昊最终做出了决断,语气沉重但坚定,“如果这是陷阱,我们承受不起损失。如果‘石匠’真的遇险,我们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他,还可能让更多同志暴露。”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区域:“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无视。这条线对我们很重要,北面的情况我们也必须了解。”他的目光投向墨离,“墨教官,我们需要一种……间接的、非接触的验证方式。”
墨离眼神微动:“队长的意思是……”
“利用我们对周边环境的掌控,进行更外围、更隐蔽的观察。”李昊解释道,“不进入村子,甚至不靠近。在村子周边更高的山梁、更远的林线,利用望远镜长期观察,记录所有进出人员、车辆、灯光、烟雾,甚至晾晒衣物的变化。同时,监听小组加强对该方位所有无线电信号的捕捉和分析,特别是夜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通过我们其他尚存的、未被干扰的联系渠道,用最隐晦的方式,向邻近区域的可靠同志传递一个‘询问’——不提具体人名地点,只问北面最近是否‘风大’、‘天气不好’。看看能否得到侧面的印证。”
这是一种极度考验耐心的策略,如同用最慢的镜头去拍摄远山的云雾,试图从光影的细微变化中推断山后的风暴。但这也是在当前高压环境下,最能平衡风险与责任的选择。
命令下达。墨离调整了侦察小组的部署,抽调最擅长远距离观察的队员,携带自制的伪装观察设备和干粮饮水,前往“石匠”村落周边数里外的几个预设高点,建立起了长期的、轮换的潜伏观察点。他们的任务不再是获取具体情报,而是像记录自然现象一样,记录那座村庄的一切“日常”。
监听小组也调整了天线方向和接收参数,加强对西北偏北方向的信号监控,试图从纷杂的电波中分离出可能与那个村庄相关的蛛丝马迹。
洞窟内的等待,变得更加煎熬。时间一天天过去,观察点传回的记录大多是“正常”:村民劳作,伪军巡逻,炊烟按时升起……没有任何激烈的冲突迹象,但也同样,没有“石匠”或他家人任何确切的身影出现。监听那边,除了常规的日军通讯,那个异常信号也再未出现。
一切平静得令人心慌。
直到第五天傍晚,一份来自最远端观察点的记录,引起了李昊的注意。记录显示,当天下午,有两辆带有帆布篷的卡车驶入村子,停留约一小时后离开。这本身不算特别异常,日军或伪军的运输车偶尔也会经过。但观察员特别备注了一点:卡车离开时,帆布篷的起伏状态与进入时略有不同,且离开的车速明显较快,扬起的尘土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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