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又一步。
路十三拄着戮天雷霆枪,枪尖在焦黑布满裂痕、不时闪过暗红色雷火的地面上,拖出“沙沙”的摩擦声,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血脚印,又在几息后,被地缝中渗出的灼热地气蒸干,只留下暗红的印迹。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具随时会散架的破旧傀儡,靠着几根随时会崩断的线勉强维系着行动。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膛、腹腔里火烧火燎、碎裂般的剧痛,那是内脏严重受损的征兆。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只有丹田那枚黯淡到极点的混沌雷罚道种,还在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本能,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旋转,从空气中游离的稀薄且充满毁灭气息的雷火能量里,榨取着微不足道的滋养,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不灭。
“妈的……这次……亏大发了……” 他咬着牙,从几乎被血糊住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自语。
那一记混沌归墟——雷火大破灭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惨重。道种本源几乎耗尽,内部结构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若非其本质层次极高,已然崩溃。
混沌雷罚道体更是濒临瓦解,无数裂痕中,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混合着焦黑的污迹,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恶鬼。若非《洪荒雷狱经》炼体篇打下的根基实在雄厚,加上刚刚突破炼虚巅峰,生命力顽强,他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但他不能停。身后那片被他和雷罡对轰彻底摧毁、一半死寂一半狂暴的区域,如同一个不断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灯塔,随时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
雷罡的话或许有真有假,但“此地不可久留”、“惊动外界苍蝇和帝墟深处更可怕存在”这两点,路十三深信不疑。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哪怕只是短暂喘息,处理一下这身要命的伤势。
手中紧握的赤红色离火令,传递来的微弱牵引力越来越清晰,坚定不移地指向盆地更深处,那片被地图标记为葬兵冢的黑暗区域。
路十三抬头望去,前方数百丈外,盆地的地势开始急剧下降,形成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幽暗的巨大裂谷入口。
入口处,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雾,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残破兵刃的影子,或斜插在地,或悬浮半空,或相互堆叠,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散发着一股冲天的肃杀、悲怆、以及浓烈到化不开的死寂与毁灭气息。
那黑雾仿佛有生命,不断翻腾,时而凝聚成狰狞的鬼脸,时而化作挥舞的兵刃虚影,隐隐还能听到金铁交鸣、战马嘶吼、以及临死前绝望哀嚎的幻听。
仅仅是站在裂谷边缘,那森然刺骨的寒意与直透神魂的杀意,就让重伤的路十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要瘫软下去。
“葬兵冢……果然是名副其实……” 路十三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怕吗?路十三当然怕。但后退是死,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他能感觉到,手中离火令对这片区域的黑雾,似乎有微弱的排斥和净化作用,让他周围的黑雾淡薄了一些。
“富贵险中求,死也要死在寻宝的路上,不能憋屈地躺在这儿等死!” 他给自己打着气,或者说是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痞气和狠劲在支撑着他。
他不再犹豫,将所剩无几勉强能调动的混沌雷力灌注于离火令,令牌散发出一圈淡淡的赤红光晕,勉强将他周身三尺内的黑雾驱散。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了那令人心悸的裂谷入口。
“嗡——!”
一进入裂谷范围,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冰冷,仿佛置身于万年玄冰与尸山血海的混合体之中。
视线所及,尽是无穷无尽的残破兵刃!有长达数十丈、锈迹斑斑、断裂的巨大战矛,有只剩下半截、剑刃布满缺口、依旧散发着凌厉剑气的古朴长剑,有扭曲变形、镶嵌着不知名宝石的头盔,有崩碎了小半、依旧沉重的巨锤,有布满裂痕、符文黯淡的盾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形态,各种材质,奇形怪状,数之不尽,铺满了整个裂谷的地面,堆叠成山,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黑暗之中。
这些兵刃大多灵性尽失,只剩下纯粹的、历经无尽岁月而不散的杀伐之气和临死前的怨念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这片终年不散、能侵蚀神魂、消磨生机的恐怖黑雾。
脚下,是松软的、由兵刃碎片和某种暗红色、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泥土混合而成的地面,踩上去发出“咔嚓”、“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踩在无数枯骨之上。
空气中,那金铁交鸣、喊杀震天的幻听更加清晰,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路十三本就虚弱不堪的神魂,让他头痛欲裂,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破碎血腥的战斗画面,耳边仿佛有无数怨魂在低语、诅咒、哀嚎。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路十三怒吼,强行集中精神,催动黯淡的混沌雷罚元神,释放出一丝丝微弱却坚定的审判与统御意志,将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怨念和幻听强行驱散、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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