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瞬间消散。它沉淀下来,渗入每个人的骨髓。
派派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她没有哭,只是剧烈地干呕着,泪水和点心残渣混合的屈辱味道还残留在喉咙里。
楚迁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羊角上因愤怒而爆闪的魔力,此刻转为柔和的微光,试图安抚她颤抖的身体。楚迁的眼神像刀子,死死剜在不远处的张沈薇身上。
而玉纤纤,则像完全没接收到现场的低气压,鼠耳朵兴奋地竖起,从长桌旁跳起来,直奔张沈薇。
“张老师!您刚才太厉害了!”
她想给张沈薇一个拥抱,却在距离半米时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张沈薇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刚刚碰过派派泪水和点心的手指,仿佛那是什么污染物。
擦完,她将湿巾扔进垃圾桶,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极致的轻蔑。
这个动作,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楚迁扶着派派的手臂瞬间绷紧,骨节泛白。
“张沈薇……”楚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嗯?”张沈薇甚至没看她,只是转向脸色惨白的玉纤纤,勾了勾嘴角。“刚才的表演,看懂了多少?”
“我……”玉纤纤被她看得一阵心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明白了!情绪,情绪是最好的催化剂!”
“不够。”张沈薇的评价简洁而冷酷。“你只看到了表面。真正的奥义,在于支配。支配食材,也支配品尝者。今晚,有实践课。”
“实践课?”玉纤纤的眼睛亮了。
这时,导演蒲露兰拍着手走过来,打破了这片诡异的磁场。“好了好了,各位辛苦了!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特别是派派小姐,你的情绪非常有穿透力!”
派派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把脸深深埋进楚迁的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为了庆祝今天的顺利拍摄,”蒲露兰环视众人,笑容可掬,“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去我的私人别墅放松一下。不许拒绝,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们需要进行团队建设,顺便……为下一阶段的拍摄做做化学反应的预演。”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私人别墅?”鳄梨凑过来,马角闪着好奇的光。
“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角落里的软小妮站起身,龙角上的幽光一闪而过。
张沈薇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休息区。“那就走吧。”
“张老师,您不换掉戏服吗?”玉纤纤小跑着跟上。
“为什么要换?”张沈薇头也不回,“我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上课’。”
半小时后,片场外的停车场。
张沈薇穿着那身剧中冷酷的美食大臣戏服,腰间的道具剑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她靠在车门上,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楚迁扶着换上便服、但脸色依旧苍白的派派走来。她为派派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后座最里面,自己则紧挨着她坐下,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玉纤纤最后一个上车,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张沈薇的另一侧。
车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内,沉默像毒气一样蔓延。
奶油飘在空中,识趣地没有说话。
车辆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
派派靠着窗,一言不发,兔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张沈薇忽然伸出手,手指再次精准地划过派派的嘴唇。
派派像被电击般浑身一颤,兔耳朵瞬间僵直。
“张沈薇!”楚迁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抓住张沈薇的手腕,羊角上危险的魔力电弧噼啪作响,车内的灯光都随之明灭了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手。”张沈薇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她甚至没有看楚迁,目光依然锁定在派派受惊的脸上。“我只是在检查我的‘作品’。看看今天的催化效果,能持续多久。”
“她不是你的作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吗?”张沈薇终于转过头,迎上楚迁愤怒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一片永不结冰的深海。“楚迁首领,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顿了顿,用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出足以粉碎一切的话。
“你以为这只是在拍戏?这是‘资源评估’。我们拍的每一帧画面,都会被实时传送到评估委员会,用来决定对你们各种族的资源倾斜度。”
楚迁的瞳孔猛地一缩。
“派派今天流下的每一滴泪,每一次颤抖,都具有精确的‘情绪价值’。”张沈薇抽回自己的手,无视楚迁僵硬的表情。“就在刚才,因为她‘精彩’的表现,你们羊之一族的下季度能源配给,上调了三个百分点。”
轰!
楚迁的脑子一片空白。
张沈薇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残忍的悲悯。
“所以,首领。你现在还要阻止我,让她‘不适’吗?还是说,你宁愿为了自己可笑的骑士精神,让你整个族群的人去挨饿受冻?”
“我……”楚迁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三个百分点,像一座山,瞬间压垮了她所有的愤怒和立场。她的保护,她的愤怒,在赤裸裸的现实利益面前,显得如此廉价,如此苍白无力。
她无力地松开手,靠回座椅,浑身冰冷。
派派坐在最里面,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她缓缓转过头,看着张沈薇,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某种更深邃、更绝望的东西。
她是……贡品。
车队最终在一座位于郊区、被高墙和电网包围的白色别墅前停下。
蒲露兰站在门口,笑容依旧灿烂。“到了。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
众人跟着她走进别墅。内部空旷而冰冷,没有长桌,没有美食,只有一个巨大、空旷得能产生回音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一块巨型屏幕忽然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那张混合着屈辱、痛苦与绝望的脸,被放大到极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隐藏音响中响起,回荡在整个大厅。
“欢迎各位。第一幕‘开胃菜’已结束。”
“现在,主菜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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