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方海莲娱乐的化妆间。
楚迁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镜中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那双曾燃着癫狂火焰的黑眸,此刻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湖,平静,却暗流涌动。
“楚迁老师,”化妆师拿着眼线笔,小心翼翼地探问,“今天还是‘暗夜荆棘’的妆面吗?眼线需要再拉长一些,加强哥特感吗?”
楚迁的目光从镜中的自己,缓缓移到化妆师的脸上,她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用。”
化妆师一愣,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连忙翻开工作手册:“啊?那是换成之前巡演的‘血色蔷薇’风格?那个需要用到珠光红的眼影……”
“我说,”楚迁打断了她,透过镜子,目光如钉,直直地钉在化妆师的眼眸里,“不用化妆。”
化妆师手一抖,差点把笔掉在地上。她慌乱地解释:“可、可是楚迁老师,今天下午是《破茧》系列的宣传片拍摄,是您复出的第一个正式通告,方海莲所有高层都会盯着……没有妆容,这不合规矩,万一张总监问起来,我……我没法交代啊……”她搬出规则和张沈薇这尊大佛,试图让楚迁回心转意。
楚迁的眼神反而柔和了一瞬,但语气里的坚定分毫未减。“张总监要的,是‘契约’。”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解释,“你觉得,堆砌在脸上的油彩,是我契约的一部分吗?”
化妆师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楚迁那张素净却难掩疲惫的脸,看着她眼中那片沉静的湖,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明白了。”她像是被说服了,也像是放弃了挣扎,低声妥协道,“那……我为您简单修一下眉,再涂一层润唇膏,可以吗?至少让气色好一些,灯光打下来不会显得太苍白。”
楚迁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当镜子里只剩下一张修饰过眉形、唇色自然的脸时,楚迁久久地凝视着。化妆师收拾着工具,忍不住轻声说:“其实……楚迁老师,我一直觉得,您不化妆的样子,比任何妆容都好看。”
楚迁的身体猛地一颤。镜中人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两行清泪滚落,砸在手背上。她看着那张素净的脸,声音破碎而颤抖:“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张沈薇走了进来,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墨绿色的眼眸扫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化妆师,最终,像冰锥一样定在楚迁泪水未干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哭完了?”张沈薇的声音平直如尺,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楚迁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手,用指背抹去泪痕,动作带着一种告别仪式的庄重。然后她站起身,转过来,正面迎向那道冰冷的视线。
“我问你,准备好了吗?”张沈薇的语调陡然锐利,像军官在检阅士兵,“别用你早上在练习室那股失控的劲头来应付我。那个瞬间的情绪爆发,一文不值。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好了,用这张脸,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包括失败。”
楚迁迎着她的目光,眼中的水光已经褪去,那片沉静的湖底,重新燃起了清晨那决绝的火焰,只是更冷,更稳。“我准备好了,张总监。”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为您展示,您‘契约’的成果。”
下午五点,方海莲娱乐的摄影棚。
楚迁站在纯白色的背景墙前,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额前的羊角在强光下泛着幽微的紫色光晕,像两弯沉默的新月。
摄影师举着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他皱着眉,放下相机看向一旁的张沈薇:“张总监,楚迁老师……这个……是不是太‘素’了?背景是纯白,服装是黑白,脸上什么都没有……这拍出来会像证件照,完全没有故事感,也不符合她‘暗黑顶流’的人设。粉丝和市场恐怕不会买账。”
没等张沈薇开口,楚迁先说话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影棚里异常清晰:“以前的故事,都是假的。今天,我只拍真的。”
摄影师一脸为难,求助地望向真正的掌权者:“张总监……”
张沈薇的目光始终锁在楚迁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残酷的弧度。“听她的。”她对摄影师说,语气不容置喙,“拍不好,是你的问题。”
摄影师额角渗出冷汗,只能重新举起相机。当楚迁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黑眸里的一切伪装都已剥落,只剩下最纯粹的、袒露的情感。
咔嚓。
快门声响起。摄影师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整个人都僵住了。“楚迁老师……”他的声音因震撼而发颤,“这……这太美了……”
楚迁走过去,看着相机屏幕上那张照片。画面里的她,脆弱又坚定,像一棵在暴风雪后幸存的树。她喃喃自语,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这就是我吗……”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张沈薇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声音是贴着她耳廓的低语,冰冷又残忍:“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个不敢看镜子,只能躲在羊角和浓重眼线后面的胆小鬼,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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