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结合部,一片待拆迁的破旧城中村里。低矮的自建房挤挤挨挨,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水渍和乱七八糟的涂鸦,狭窄的巷道地面污水横流,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垃圾腐坏和劣质油烟混合的浑浊气味。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暗疮,藏匿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人和事。
最里面一栋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墙角长着枯黄的苔藓,窗户玻璃碎了几块,用脏兮兮的塑料布勉强糊着。二楼最靠里的那个房间,就是张昊然暂时的“窝”。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汗味和隔夜泡面汤的馊味。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满地烟头和空啤酒罐。张昊然蜷缩在床角,身上裹着一件油腻发亮的黑色羽绒服,头发蓬乱如草,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浑身一哆嗦。
他手里捏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手指颤抖着,一遍遍刷新着本地新闻和几个隐秘的群聊。他在找关于顾景琛的消息,也在恐惧着关于自己的消息。
自从顾景琛那傻逼在网吧后巷被打断腿、后来又被抓进去的消息传开后,张昊然就知道,自己完了。顾景琛是主犯,他就是那个递刀子的、跑腿的、望风的同伙!顾景琛骗来的钱,不少经了他的手,也填了他自己那个永远填不满的赌债窟窿。顾景琛那些伪造的合同、文件,有些还是他去找路子做的。
以前他觉得跟着顾景琛混,能捞点油水,顾景琛那张嘴能忽悠,专找那些有点钱又脑子不清醒的女人下手,来钱快。他们俩是发小,知根知底,一个出脑子(骗术),一个出力(跑腿兼打手兼催债),配合“默契”。苏晚柠那单是最大的一笔,80万备用金,后来300万卖房款,虽然大头被顾景琛拿去了,他也分了些,拿去赌场想翻本,结果输得精光,还倒欠了一屁股新债。
现在顾景琛进去了,那些被他们骗过的女人会不会报警?警方顺着顾景琛会不会查到他头上?还有最要命的——赌债!
顾景琛欠的是“鸿运”赌场的钱,他张昊然欠的,是另一伙更凶悍、专门放水钱(高利贷)的“黑龙”公司的债!之前仗着有顾景琛这个“军师”一起扛,还能拆东墙补西墙拖一拖。现在顾景琛自身难保,谁还管他?那些放水钱的,可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此刻惊恐扭曲的脸。他已经在这里躲了快一个月了,像阴沟里的老鼠,不敢出门,靠之前剩下的一点钱买最便宜的泡面和劣质白酒度日。但这点钱也快见底了。催债的电话和短信早就把他手机打爆了,他吓得关了机,只用这个不记名的旧手机连公共Wi-Fi窥探外界。
“砰!砰!砰!”
突然,粗暴的砸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不是敲,是砸!整扇薄薄的木门都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张昊然!开门!知道你躲在里面!滚出来!”门外传来男人粗嘎凶狠的吼声,伴随着几声含糊的咒骂。
张昊然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喉咙!是“黑龙”的人!他们找来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想找地方躲,可这屁大点的房间,除了床底,根本没处藏!而床底……他早就看过,塞满了垃圾,根本钻不进去。
“不开门是吧?给老子撞开!”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
“砰——!哐当——!”
本就老旧的木门锁哪里经得起几个壮汉的猛踹?两三下之后,门框破裂,整扇门被硬生生踹开,重重拍在墙上!
三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露出花臂纹身、面色凶悍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黑龙”公司负责这一片收债的“黑豹”,人如其名,眼神像豹子一样狠厉。狭小的房间顿时被这几个人挤满,压迫感十足。
张昊然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抖得像筛糠,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
“豹……豹哥……”他哆嗦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
“张昊然,你挺能躲啊?”黑豹慢悠悠地走上前,蹲下身,一把揪住张昊然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凶狠的眼睛,“欠豹哥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嗯?”
头皮传来剧痛,张昊然痛呼一声,结结巴巴道:“豹哥……再……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顾景琛他……”
“别提那个废物!”黑豹不耐烦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喷了张昊然一脸,“那小子自身都难保,在里头蹲大狱呢!你还指望他?老子告诉你,今天见不到钱,或者见不到像样的‘交代’,你就别想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门!”
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打手配合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手里随意地掂了掂,眼神冰冷地落在张昊然的胳膊和腿上。
张昊然吓得魂飞魄散,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臭味和一股戾气,能清晰地看到匕首锋刃上反射的、自己惊恐万状的脸。他知道这些人说得出做得到,断手断脚对他们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顾景琛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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