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凄楚绝望,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在法院门口显得格外突兀。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过来,好奇的、探究的、看热闹的。
江砚辞的脸色,在她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就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紧紧抓着他西装袖子的、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指上,那眼神里的厌恶,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下一秒,他猛地一挣,力道之大,毫不留情。
“别碰我。”
三个字,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温舒然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指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本就站立不稳,被他这一甩,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台阶边缘,疼得她闷哼一声,拐杖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砚辞。他正抬手,极其嫌恶地、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被她抓过的西装袖子,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温舒然脸上,将她最后那点尊严和幻想,扇得粉碎。
“江先生。”一直沉默旁观的顾彦上前半步,恰好隔在了温舒然和江砚辞之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也挡住了温舒然再次扑上来的可能。
江砚辞甚至没有再看温舒然一眼,转身就要上车。
“江砚辞!”温舒然看着他的背影,巨大的绝望和某种被彻底羞辱的愤怒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刺耳,“你就这么狠心吗?!七年!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三年!还有念泽!你就真的这么铁石心肠,说扔就扔,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她的哭喊声在法院门口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周围驻足围观的人更多了,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江砚辞已经弯下腰,准备坐进车里的动作,因为她这句话,微微一顿。
他停住了。
然后,在温舒然几乎要燃起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中,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回了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两口结了厚厚冰层的寒潭,冷冷地、沉沉地锁定了她。
“感情?”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冰冷的清晰,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温舒然的耳膜和心脏,“温舒然,你现在来跟我谈感情?”
他向前微微倾身,距离拉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语中的寒意和讽刺,却更加锥心刺骨:
“你一次次为了沈嘉言抛下我和念泽的时候,想过‘感情’吗?”
“你在我病重高烧,却陪他在外面谈笑风生的时候,想过‘感情’吗?”
“你在念泽生病哭着要妈妈,你却去送喝醉的沈嘉言回家的时候,想过‘感情’吗?”
“你在我母亲生命垂危需要签字,你却优先去接沈嘉言妹妹的时候,想过‘感情’吗?”
他一连串的反问,语速并不快,却字字诛心,将温舒然过去那些自私凉薄的行为,血淋淋地剖开,摊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摊在众多陌生人好奇的目光前。
温舒然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想反驳,想辩解,可张着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些都是事实,是她无法抵赖、也曾经不以为意的事实。
江砚辞看着她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漠然。
“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狠心?”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残酷,“温舒然,感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行。是你,亲手把账户挥霍一空,透支到底,现在被宣布破产了,你却怪银行无情?”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惨无人色的脸,丢下最后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弯腰坐进了车内。
顾彦也立刻上了副驾驶。
车门“砰”地关上,干脆利落。
黑色的轿车迅速启动,汇入车流,转眼间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尾气,很快也被风吹散。
温舒然僵立在原地,维持着那个仰望的姿势,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主角离去,也渐渐散了,偶尔还有几道好奇或怜悯的目光扫过她。
深秋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刮过她单薄的衣衫,穿透皮肤,直抵骨髓。她浑身冰冷,连心脏都似乎被冻住了,不再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身上无数的疼痛——后背撞伤的地方,腿上石膏下的伤处,还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此刻被彻底碾碎的心。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像一个耄耋老人,慢慢地、茫然地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愿想。只有江砚辞最后那些冰冷的话语,反复回荡,凌迟着她残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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