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祁安淡漠地扫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身影,手腕一翻,长剑无声归鞘。
他没有再看那些尸体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些幸存者一眼,转身,继续朝着姑苏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踏过染血的雪地,李祁安的身影在死寂的白色荒原上继续前行,目标直指被深雪掩埋的姑苏城中心。
沿途,被冻毙的尸体和瑟缩在残骸中惊恐的目光,已无法让他心绪有丝毫波动。
他行至一处稍显开阔的十字街口。
此处曾是姑苏城西最繁华的绸缎庄聚集之地,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雪堆和几根歪斜的、挂着残破幌子的旗杆。
厚厚的积雪几乎吞没了半截旗杆,那些曾经招摇的“苏绣”、“杭锦”字样,被冰凌和污雪覆盖,模糊不清。
走过路过不能放过。
李祁安踏步进入店内,先解决了瑟瑟发抖的掌柜,然后将完好无损的绫罗绸缎统统收进空间。
就在他即将穿过街口时,一阵突兀的、沉重的踩踏积雪的声音,猛地从右侧一条稍窄的巷道里传来!
“咯吱!咯吱!咯吱!”
声音急促而杂乱,带着一种有目的性的躁动,打破了此地长久以来近乎凝固的死寂。
“快,按照家主的吩咐,一队先去找寻食物,另一队去布庄等店铺将布料全部拿回府里!”
李祁安抬眸望去。
他们穿着厚实的、崭新的靛蓝色棉袄,外罩着同样簇新的羊皮坎肩!
他们腰间挎着制式的腰刀,刀鞘虽蒙了雪尘,却依旧能看出精良的质地,绝非寻常百姓所有。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被冻得发紫,眉毛胡须上结满了白霜,但那双眼睛却精光四射。
对面那几个护卫也同时看到了雪地上那道身影。
起初是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李……李祁安?!”为首护卫猛地瞪圆了眼睛,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家主要抓的人!”
“没错!就是他!画像我看了八百遍!”另一个护卫也激动地叫起来。
“老天开眼!竟让咱们兄弟撞上了这泼天富贵!”
护卫首领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立刻压低声音急促下令:“快!瘦猴,你脚程最快,立刻回去禀报家主!就说发现李祁安了,在废弃驿站附近!我们几个先缠住他!”
被叫做瘦猴的护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被围住的李祁安,又看了看头领狰狞的脸色,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朝着姑苏城中心、张府大宅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去!
李祁安静静地看着他们行动,看着瘦猴跑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阻止的意思。
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姑苏张家。
不愧是如今姑苏的豪族巨擘。
在这天倾地覆、万物凋零的末世极寒里,连府中的看门护院,都能裹着簇新的羊皮袄子,吃得满面红光。
这份底蕴,还真是……
让人心头那股冰冷的杀意,愈发控制不住了。
让他们去报信。
让那个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的张氏家主知道,他李祁安回来了。
让他知道,悬赏的猎物,如今已变成了索命的阎罗。
直接杀上门去?太便宜他们了。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是那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刃。
他要让张家,好好品尝这份恐惧的滋味。
这是末世不可或缺的开胃小菜。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
“姓李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乖乖束手就擒,跟哥几个回去见家主,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护卫首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狞笑道。
李祁安的目光如同看蝼蚁般扫过他们,声音平淡无波:
“张家的狗,穿得倒是暖和。”
“找死!”头领被这轻蔑的态度激怒,暴喝一声,“上!砍断他的腿!”
刀锋撕裂寒风,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直劈李祁安面门!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也同时发一声喊,刀光闪烁,从不同角度凶狠地斩向李祁安周身要害!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是练过合击之术,在这深雪中,寻常高手也难以闪避。
刀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瞬间封死了李祁安所有闪避的空间!
李祁安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繁复花哨的招式。
他只是极其简单地抬起了右手,搭在了腰间那柄毫不起眼的剑柄之上。
然后,拇指轻轻一推。
“锵——!”
冷冽的剑光,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精准地掠过几名护卫的脖颈!
头领狰狞前扑的动作瞬间定格!
他眼中那狂热的贪婪和凶狠,骤然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惊骇和茫然彻底取代。
他只觉得脖颈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拂过。
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去看,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不止是他。
他身后那几名同时扑上的护卫,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前一刹那的凶狠和兴奋,眼神却已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剑光骤起骤落,只在瞬息之间!
“噗通!噗通!噗通……”
数道粘稠液体猛烈喷溅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物体栽倒雪地的闷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张家护卫,此刻已变成数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倒在李祁安的脚边。
李祁安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一滴血珠溅到。
他垂下手,目光冷漠地扫过脚边几具尚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如同看着几堆碍眼的垃圾。
李祁安手腕轻振,归剑入鞘。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咯吱……咯吱……”
脚步依旧沉稳,踏雪之声再次响起,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
他不再看身后那几滩迅速冷却的猩红和僵硬的尸体,目光投向长街的尽头。
那里,几座高耸的、飞檐斗拱的府邸轮廓,在灰暗的天空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其中一座最为宏伟,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巨大的石狮子被积雪覆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深宅大院的威严与森然。
张府。
李祁安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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