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过来时,我正用虎头簪挑开铁皮盒里的账册。最后一页的红批注突然洇开,墨汁顺着纸纹爬到鸦片中转站几个字上,晕成个模糊的码头轮廓。火狐狸的指甲在账册边缘敲着,节奏跟刀疤脸铁链的响动重合:十二仓的青石板下有暗渠,瘸子说当年能直通日军据点。
赵队的警车刚拐过巷口,证物袋里的虎头符突然发烫,刻痕里渗出些暗红粉末。法医验了,是血渍,跟王婶尸骨的DNA对上了。他往我手里塞了张地图,漕帮的据点标成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点旁都画着朵桂花,省厅截获密电,说师爷在虎头礁设了最后的鸦片宴。
刀疤脸突然把铁链往船锚上绕,链环相撞的脆响里,我发现每个环内侧都刻着数字,连起来是串坐标。老炮儿当年总让我数铁链玩,他的指腹蹭过最粗的那节,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火狐狸掏出那半张照片,阳光透过玉佩的桂花纹路照在坐标上,正好圈出虎头礁的位置。
船行至江心时,老李头的铜锣声突然从岸边追来。他被两名警员架着,戏服下摆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抱着个桐木盒。然子,这个得给你!铜锣掉在甲板上滚到我脚边,内壁刻着的漕帮暗号突然清晰——是《挑滑车》的唱词断句,对应着账册里被涂抹的交易日期。
桐木盒里装着把短刀,刀柄缠着浸过桂花油的红布,刀鞘上的虎头吞口正咬着片银质桂花叶。大小姐的陪嫁刀,火狐狸突然按住我拔刀的手,王婶的档案里记着,这刀能劈开漕帮所有的暗锁。刀身抽出时带起串水珠,在晨光里映出张人脸,是师爷年轻时的模样,刻在刀脊的凹槽里。
靠近虎头礁时,岛上传来断续的戏腔,唱的是《霸王别姬》的从一而终。刀疤脸突然指着礁石群,那里有片礁石的形状跟虎头铜锁完全吻合,锁孔的位置正好是块突出的石柱,上面刻着行小字:桂花开满礁,鸦片沉江底。
赵队的对讲机突然炸开电流声,里面混着个苍老的笑声:苏然,老夫等你三十年了。火狐狸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声音跟戏园留声机里老炮儿的唱腔有七分像,却多了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是师爷,她往我手里塞了枚窃听器,张律师截到他跟海外买家的通话,说要在礁顶的戏楼完成最后笔交易。
礁顶的戏楼竟是按聚义堂的模样仿建的,檐角的铜铃里塞着鸦片膏,风吹过时发出粘稠的嗡鸣。正台上摆着张太师椅,铺着黑缎子,上面绣的白虎眼瞳是两颗红宝石,跟帮主尸骨旁的虎头令材质相同。他在学老炮儿坐堂,刀疤脸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你看椅背上的红绳,吊着十二枚铜钱,跟账册里记的鸦片箱数对上了。
火狐狸突然指向后台的镜子,镜面蒙着层桂花灰,擦开时露出后面的暗门,门楣上刻着玉麒麟在此。暗门里的石阶积着新落的桂花,踩上去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当年老炮儿在戏园踱步的动静。最底下的密室里摆着张八仙桌,上面的青花瓷碗盛着半碟桂花糕,旁边压着张字条:用虎头令换鸦片配方。
是圈套。赵队突然举枪对准屋顶,瓦片缝隙里露出双眼睛,瞳孔里映着桌上的虎头令。我突然把短刀往桌腿里插,刀柄的红布散开,露出里面的钢丝,拉拽时整个桌子翻倒,下面的铁板刻着张鸦片分销图,每个节点都钉着枚日军的三八式子弹。
密室的墙突然震动,师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钻出来:知道老炮儿为什么总唱《挑滑车》吗?因为他就是被自己人逼上绝路的。火狐狸的手突然按在我的后腰,那里别着的虎头符正在发烫,他在戏台的夹层里藏了炸药,说要跟这摊子浑水同归于尽。
刀疤脸突然用铁链缠住我的手腕往出口拽,链环的刻痕在我掌心烙出串符号,正好是老李头铜锣上的暗号。老炮儿的戏本里写着,他的声音混着石块坠落的轰鸣,暗渠的出口在戏楼的地基下,有桂花香味的地方就是生路。
跑出密室时,戏楼的横梁正好砸在我们身后,扬起的灰尘里飘着张戏票,座位号是,跟我口袋里那张凑成完整的。火狐狸突然拽着我往左侧的立柱跑,柱身上的虎头雕刻正在渗血,用短刀撬开时露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师爷的账本,每笔交易都记着用玉麒麟的命抵。
码头的汽笛声突然尖锐起来,赵队的对讲机里传出警员的嘶吼:十二仓的鸦片被点燃了!我往虎头礁的方向望去,火光里飘着无数桂花,像群被烧着的蝴蝶。刀疤脸突然指着海面,那里漂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穿黑风衣的人,手里举着半块虎头牌。
是师爷。火狐狸的短刀突然出鞘,刀光里映出她耳后的刺青,是半朵桂花,跟大小姐的那半正好拼成完整的虎头。张律师查到,他当年是日军的翻译官,脸上的花脸是为了遮住枪疤。乌篷船突然爆炸时,我看见师爷怀里掉出个牛角筒,跟老李头给的那个是对,里面的油纸包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他跟老炮儿在聚义堂门口,手里的长枪交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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