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力带来的昏沉与燥热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虚弱和冰冷现实带来的绝对清醒。
林映棠没有再躺着。她裹着那床半旧的棉被,靠在床头,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目光一寸寸扫过这间屋子,如同最严苛的导演审视着片场的每一个细节。
这不是演戏。这是她今后——至少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赖以生存的“主场”。每一个细节,都可能隐藏着线索或危机。
屋子比昨晚初见时更显寒酸。墙角有细微的渗水痕迹,墙皮剥落了几处。家具的木料普通,工艺简单,边角多有磨损。书案上除了一方劣质砚台、两支秃笔和几本翻旧的《女诫》《列女传》,别无他物。梳妆台上只有一把木梳,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一个空空如也的廉价首饰盒。
衣柜里的衣服,春桃昨夜整理时她瞥过一眼,寥寥几件,颜色素净(或者说陈旧),料子普通,最厚的那件夹袄,棉花结块,并不暖和。
生存环境评估:恶劣。 身为原主在府中的实际地位,比“不受宠的嫡女”这个名头还要不堪。基本的衣食住行保障都成问题。
林映棠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走到窗边,透过发黄的窗纸缝隙往外看。天刚蒙蒙亮,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枯枝在寒风中摇曳。这是个独立的小偏院,位置偏僻,远离主院的热闹。好处是相对隐蔽,不易被时刻监视;坏处是更容易被遗忘,也更容易被做手脚。
她轻轻推开一丝窗缝,冷风灌入,让她打了个寒噤,头脑却更加清明。
接下来,是局势分析。 前世在娱乐圈,每接一部戏、每谈一个合作,她都会做详细的背调和风险评估。现在,这场“戏”关乎性命,更需要条分缕析。
核心矛盾: 有人要她死。或者,至少是希望她消失、彻底失势。
嫌疑人筛选(基于原主记忆和落水事件):
继母柳氏: 罪大嫌疑人。动机充分——原主的存在,是她亲生子女(尤其是幼子)继承家产和地位的潜在障碍;原主生母的嫁妆是一笔可观财富;除掉原主,能彻底巩固她在后宅的权威。手段:慢性打压(经济、精神)、制造意外(落水)。嫌疑度:极高。但柳氏表面功夫极好,不会亲自出手,必有替罪羊或“意外”遮掩。
庶妹林映月(柳氏所出): 直接执行者或推波助澜者。动机:嫉妒嫡女身份(尽管形同虚设)、争夺父亲关注、讨好母亲。性格骄纵,心思相对浅显,容易被利用。那双泥地上的绣花鞋印,很可能就是她的,或者她贴身丫鬟的。嫌疑度:高,可能是直接动手者。
其他姨娘、庶出子女: 可能性较低。原主存在感弱,威胁不大,且对付原主可能得罪柳氏,得不偿失。
府中下人: 执行者或帮凶。可能是被柳氏或林映月收买或胁迫。
潜在盟友: 近乎于无。父亲林丞相?记忆里,这位父亲严肃古板,忙于朝政,对后宅之事漠不关心,对原主这个“不成器”的嫡女失望多于关爱,指望他突然父爱觉醒?不现实。忠仆春桃?忠心有余,能力不足,且地位低下。
自身资源盘点:
身份: 丞相府嫡长女。这是最重要的“名分”资源,尽管目前贬值严重,但在礼法森严的古代,嫡庶之别是根本性的,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身体: 十五岁,年轻,底子尚可(虽虚弱),恢复能力强。
财物: 近乎于零。母亲遗物?记忆里,生母许氏嫁妆丰厚,但自她去世后,便被柳氏以“代为保管”之名控制。原主手中仅有的几件首饰,要么被“借”走不还,要么就是不值钱的。
人力: 春桃一人。
知识/技能:
楚潇潇部分: 顶尖演技(伪装、情绪控制、察言观色)、心理学应用基础(微表情、行为分析、简单心理操控)、危机公关思维(舆情引导、形象管理)、项目管理能力(目标分解、资源统筹)、现代常识(营养、卫生、简单商业概念等)。
林映棠部分: 基本的女红、识字(有限)、对府中人事表面关系的了解、对古代礼仪规范的记忆。
信息: 原主记忆(不完全,需持续挖掘融合);对凶手的部分猜测;对自身处境的初步认知。
威胁等级评估:
致命威胁(红色): 再次被物理消灭(下毒、制造意外等)。可能性:高。凶手一次未成,很可能再次尝试。
生存威胁(橙色): 被彻底圈禁、嫁入火坑(如冲喜)、名声尽毁无法翻身。可能性:高。这是柳氏更可能采用的“合规”手段。
发展威胁(黄色): 持续被经济封锁、精神打压、孤立无援。现状即是。
初步生存策略确立(蛰伏期):
林映棠关好窗户,回到床边坐下,指尖在冰冷的被面上轻轻划动,仿佛在书写无形的计划书。
第一阶段目标(1-3个月):活下去,稳住阵脚,初步改善基本生存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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