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赵有财那边终于有了回音。他没敢亲自来偏院,而是通过那个曾经送过纸条的小厮,又递来一张字条。字迹潦草,内容简短:“腊月二十,外库年盘。旧衣料册可‘误’携出片刻。西角门杂房,午时初,逾时不候。”
腊月二十,就是五天后。外库年盘,正是年底清点,人多事杂。旧衣料册,这应该是指登记存放陈旧布料、衣衫的册子,属于不那么重要的部分。可‘误’携出片刻,说明赵有财打算利用混乱,暂时将册子带出来给她看。西角门杂房,是府邸西边一个堆放废弃杂物的偏僻房间,平时少有人去。午时初,正是饭点,守卫相对松懈。
时间、地点、方法、目标,都有了。风险依旧存在——赵有财是否可信?会不会是陷阱?册子是否真能带出?杂房是否安全?但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林映棠没有犹豫太久。她让春桃准备了上次崔大夫开的安神散,自己服了双倍剂量(确保白天不会因紧张而露出破绽),又让春桃准备了最简单的男仆衣衫(用旧衣改的,灰扑扑毫不显眼),以及一些碎银和铜钱,以备不时之需。
腊月二十这天,天色阴沉。一大早,府里就比平日更喧闹些,各房各处都在为年节做准备,外库盘点的消息也让一些管事和仆役往来频繁。林映棠和春桃早早换了不起眼的旧衣,待在屋里,静静等待。
临近午时,两人悄悄出了偏院,尽量避开主路,贴着墙根和树木的阴影,朝着西角门方向摸去。路上遇到几拨行色匆匆的仆役,但无人注意这两个穿着灰旧、低头快走的“小厮”。
西角门杂房位于府邸最西侧,靠近下人居住区和马厩,气味混杂,平时除了倾倒废物或取用旧物,很少有人来。她们到达时,杂房虚掩着门,里面堆满了破损的家具、烂草席等杂物,积灰很厚。
心跳微微加速。林映棠让春桃在门口附近望风,自己闪身进去,找了个相对隐蔽又能看到门口的角落藏好,屏息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杂房外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喧哗。就在林映棠怀疑赵有财是否会如期而至,或者是否出了意外时,杂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迅速闪了进来,正是赵有财。
他脸色有些发白,额角见汗,怀里揣着一本蓝皮册子。看到林映棠,他明显松了口气,又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急急道:“大小姐,册子在这儿。是外库丙字库的旧衣料登记册,里面有少量先夫人当年的陪嫁布料记录,混杂在其他旧料里。您快看,最多一盏茶时间,我得赶紧还回去,盘点那边还等着对账!”
说着,他将那本不算太厚、边角磨损的册子塞给林映棠。
林映棠也不多言,接过册子,迅速翻找。册子按年份和库房编号记录,字迹不一,显然是不同时期的管事所记。她快速浏览,寻找着可能有“许氏”或“先夫人”字样的记录。果然,在记录较早的几页中,她看到了零星的条目:
“景和十二年秋,首先夫人许氏陪嫁苏绣锦缎拾匹,入丙字三柜。”(注:景和是先帝年号,距今约二十年)
“景和十三年春,支先夫人陪嫁杭绸两匹,为大小姐制春衫。”
“景和十五年,先夫人陪嫁蜀锦陆匹,虫蛀损毁,报损。”……
条目不多,记录的也多是些布料,且多有支取、损耗的记录。看来柳氏早已将那些易于变现或使用的嫁妆物品逐步“消化”了。
林映棠心往下沉,但手上不停,继续快速翻看。在接近册子末尾、记录较新的地方,她的目光猛地顿住。那里有一条与其他记录笔迹稍有不同的条目,墨迹较新:
“永昌四年冬,暂存先夫人遗物箱壹只(漆木,黄铜扣),内情不详,待核。存丙字柒柜底层。”
永昌四年,就是去年!先夫人遗物箱?内情不详,待核?这明显是后来补记的,而且语焉不详!这只箱子,显然没有被正式纳入嫁妆清册,可能是后来整理出来的,或者……是被人有意隐匿后又因故不得不记录在案的?
她心脏狂跳,强行按捺住激动,将这一页的位置和内容死死记住。然后,又将册子快速翻回前面,找到几处记录较清晰、涉及布料种类和数量的地方,强行记忆。
时间紧迫,赵有财已经开始焦躁地搓手。林映棠不再多看,合上册子,递还给他,同时将准备好的一小锭银子(约五钱)塞进他手里,低声道:“有劳赵管事,大恩不言谢。”
赵有财感觉到银子的分量,脸色稍霁,将册子揣好,匆匆道:“大小姐客气了。此地不宜久留,您也快回吧。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林映棠点头:“赵管事放心。”
赵有财不再多言,迅速拉开门闪了出去,消失在杂物堆后。
林映棠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异常动静,才示意春桃,两人沿着原路,加倍小心地返回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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