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吓了一跳:“小姐,这太冒险了!万一被夫人知道……”
“所以更要小心。”林映棠眼神沉静,“我们不出面,只传话。你找机会,塞点铜钱给看守祠堂的粗使婆子或小丫头,不拘是谁,只要能把话递进去。话要说得隐晦:‘风雨将至,青松当挺直。若愿受寒霜,或见朝阳。’ 他若聪明,自然明白是在问他愿不愿意合作。他若愿意,让他明日抄经时,故意‘体力不支’,晕倒一次,但切记,额头或手肘要‘不慎’在蒲团边的石板棱角上磕碰一下,见点血痕最好。然后,你需在附近留意,待里面一乱,立刻去寻父亲身边那位……前几日祭祖时留意过我的灰衣老仆,若寻不到,就找大管家,只说你在附近路过,听到祠堂喧哗,似乎三少爷出事了,怕影响府里年节清净,特来禀报。”
这是一步险棋。利用林清远“晕倒受伤”制造事端,将事情闹到父亲面前。晕倒可以解释为罚跪过久、心力交瘁;不慎磕伤,则增添了事件的严重性和意外性。父亲即便不喜庶子,但若庶子在祠堂罚跪抄书至晕倒受伤,传出去就是主母苛待庶子、家风严酷,有损他的官声。父亲为了面子,也必定会过问,至少会暂停惩罚。而传话进去和通风报信的人,表面上看是“偶然路过、关心府邸”的忠仆(春桃),或者干脆就是巧合。
关键在于林清远是否愿意配合,以及能否演得像。还有,那位灰衣老仆或大管家,是否会管这闲事。
春桃手心冒汗,但还是咬牙应下:“奴婢……奴婢去试试。”
当天下午,春桃小心翼翼地在祠堂附近徘徊,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将包着几枚铜钱和写有暗语纸条的小布包,扔给了祠堂后院一个正在倒灰的小丫头,低声说了句:“给里面三少爷的,别说出去。”那小丫头吓了一跳,但看到铜钱,又看看四下无人,飞快捡起布包藏进怀里。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林映棠表面平静,心中却也忐忑。她在赌,赌林清远不甘心就此被压垮,赌他足够聪明能理解她的暗示,也赌他有一份破釜沉舟的勇气。
第二天午后,偏院里,林映棠正在窗前翻着那本《千家诗》,忽然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正是祠堂方向。她的心提了起来。
没过多久,院门被轻轻叩响,是春桃回来了。她脸色发白,眼睛却亮得惊人,一进门就压低声音急促道:“小姐!成了!三少爷真的晕倒了,还磕破了额头,流了不少血!看守的婆子吓坏了,乱成一团。奴婢按您说的,赶紧跑去前院,正好碰到祭祖时那位灰衣老爷爷在廊下和大管家说话,奴婢就装作惊慌的样子跑过去禀报了!大管家一听,脸色就变了,立刻带着人往祠堂去了!老爷……老爷好像也被惊动了,有人看到老爷也往那边去了!”
林映棠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如同她预料的那般。林清远被抬回自己简陋的住处,大夫被请来。诊断是“忧思过度,体力透支,加之久跪气血不畅,以致厥逆,外伤无大碍,但需好生调养,不可再受刺激”。这话虽委婉,却坐实了惩罚过重的事实。
林丞相震怒(更多是针对此事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将柳氏叫去问话。柳氏自是辩解林清远“不诚”、“该罚”,但面对庶子晕倒受伤、大夫诊断的结果,她的理由显得苍白无力。最终,林丞相下令:林清远免去剩余惩罚,安心养伤。一应待遇,比照……他顿了顿,大概觉得不好提其他嫡子,只道:“不可短缺。” 又敲打了柳氏几句,让她“持家以宽,教子以严,亦需有度”。
柳氏憋了一肚子火,却无从发作,只能应下。
风波暂时平息。但林映棠知道,这只是开始。当天深夜,她让春桃再次悄悄去了林清远那里一次。这次带去的不是铜钱,而是一小包崔大夫开的、具有安神补气效果的药散,以及一张没有落款的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蛰伏待时,读书明志。”
恩,不能一次给尽。雪中送炭的关怀(及时送药),加上隐晦的鼓励和指引(蛰伏、读书),足以在一个饱受打压、渴望认可的少年心中,种下感激和好奇的种子。
第二天傍晚,春桃带回了一个小小的、粗糙的竹制书签,说是三少爷让身边仅剩的一个小厮偷偷送来的,上面用炭条歪歪扭拙地写了两个字:“谢姐。”
字迹稚嫩,却力透竹背。
林映棠看着那书签,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这个庶弟,已经初步领会了她的意思,并且给出了回应。一个隐形的联盟,在这深宅的阴影里,悄然结成。
救清远,巧设局,祠堂风波暂解围。
晕厥计,苦肉伤,引动父威压嫡威。
送药散,递箴言,暗结盟约心相随。
棋枰上,又落子,孤军渐成犄角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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