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
相府祠堂里香烟缭绕,苏夫人的牌位前供着新鲜瓜果,长明灯的灯油是新添的。林映棠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将抄好的经文一页页焚化。
纸灰如黑蝶,在青烟中盘旋上升。
柳氏站在祠堂门口,远远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三天了,自那夜她安排“离魂香”已过去三天,林映棠却安然无恙——每日抄经、焚香、去父亲书房请安,一切如常。
那香烛明明被动过手脚。
“夫人,”周嬷嬷悄声走近,“老奴打听过了,大小姐这几日确实用了小佛堂的香,但每次只燃半柱便熄,说是……要省着给先夫人祈福。”
只燃半柱。
柳氏眼神一凛。这么巧?离魂香需燃够一刻钟方起效,半炷香的时间,确实不够。
“她是不是察觉了?”柳氏压低声音。
周嬷嬷冷汗涔涔:“应该不会,那香无色无味,掺得又均匀……”
“够了。”柳氏打断她,最后看了眼祠堂里那个背影,转身离去。
回到正院,柳氏将自己关在暖阁里,整整一个时辰没出来。周嬷嬷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心惊肉跳。
未时三刻,门开了。
柳氏走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脸上重新敷了粉,唇上点了胭脂,甚至戴上了一对红宝石耳坠。她看起来容光焕发,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
“去请月儿过来。”她声音平静,“还有,让人去库房取那匹新得的云锦,给映棠送去,就说……中元节到了,给她做身新衣裳。”
周嬷嬷愣了愣,连忙应下。
半个时辰后,林映月匆匆赶来。她穿着一身桃红襦裙,发间插着两支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母亲找我?”她声音娇脆,眼中却带着不安——这几日府里气氛微妙,她也感觉到了。
柳氏让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月儿,你今年也十五了,该说亲了。”
林映月脸一红:“母亲怎么突然说这个……”
“前日靖安侯府的赏花宴,你不是见到了侯府的三公子?”柳氏微笑,“那孩子我看着不错,家世也好。若能成这门亲事,你便是侯府少夫人,将来就是侯夫人。”
林映月的眼睛亮了。靖安侯府三公子赵昱,她确实见过,俊朗倜傥,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高枝。
“可是母亲,”她随即又沮丧,“女儿只是庶出,侯府怎么会……”
“所以才需要筹谋。”柳氏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只要你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足够的才情、德行,庶出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弥补。”
“怎么展现?”林映月急切地问。
柳氏松开手,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下月初八,长公主在城西别院办荷花宴,遍请京城贵女。这是个机会。”
林映月的心跳加速。长公主的荷花宴,是京城闺秀每年最向往的场合,能在那里崭露头角,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顶级权贵圈。
“但长姐……也会去吧?”她忽然想起林映棠。
柳氏的笑容淡了淡:“你长姐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她话锋一转,“荷花宴在城西碧波湖上,画舫游湖是重头戏。你说,若是有人不慎落水,又被及时救起,是不是一段佳话?”
林映月没听懂:“母亲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柳氏放下茶盏,眼神深邃,“你需要在所有人面前,演一场舍身救姐的戏码。落水的是她,救人的是你。如此一来,你的贤德之名便会传遍京城,靖安侯府那边,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
林映月倒吸一口凉气:“让长姐落水?这、这太危险了……”
“危险?”柳氏冷笑,“碧波湖水不深,岸边又全是人,死不了。顶多吃几口水,受场惊吓罢了。但对你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见林映月还在犹豫,柳氏又加了一把火:“你想想,这些年,因为你是庶出,受了多少委屈?好东西都是她先挑,出门交际也是她走在前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你难道要眼睁睁放过?”
这话戳中了林映月心底最深的刺。
她想起从小到大,每次有新衣裳、新首饰,都是林映棠挑剩了才轮到她;想起父亲的目光永远先落在嫡姐身上;想起外头那些夫人小姐们,提起相府千金,永远只说“那位嫡出的”……
“女儿……听母亲的。”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只是,要怎么做才能确保她落水?”
柳氏满意地笑了:“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你只需要记住,到时表现得惊慌失措些,喊得大声些,跳下去时动作要快——但别真的往深水区去,在岸边扑腾几下就行。我会安排懂水性的婆子在附近,随时可以‘救’你上来。”
“那长姐呢?”
“她?”柳氏眼中寒光一闪,“自然会有人‘救’她。而且救她的人,会是‘恰好’路过的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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