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宴的余波,在京城荡了整整三天。
相府二小姐当众落水、被陌生男子所“救”的丑闻,成了茶楼酒肆最热门的谈资。靖安侯府第一时间派人来,委婉地表示“三公子突染恶疾,恐耽误二小姐芳华”,亲事黄了。
林映月躲在房里,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柳氏闭门不出,连每日给老夫人请安都推说“头疼”。
映棠院却出奇地平静。
林映棠照常早起、请安、抄经、看书,仿佛那场闹剧与她无关。只是她院里的守卫,悄悄多了两人——是林丞相派来的,理由是“府中近来不太平”。
这态度很微妙。既没有追究荷花宴的真相,也没有安抚柳氏母女,只是加强了长女的护卫。
第四日傍晚,春桃从外头回来,脸色发白。
“小姐,柳夫人那边……有动静了。”
林映棠放下手中的医书:“说。”
“周嬷嬷今天下午出了趟府,去了城西的……白云观。”春桃压低声音,“她没从正门进,绕到后山的小门,进去不到一炷香就出来了。王妈的儿子一直跟着,说看见她出来时,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揣着东西。”
白云观。静尘道姑曾经挂单的地方。
林映棠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荷花宴失手,女儿名声尽毁,柳氏已经退无可退。接下来的一击,必然是绝杀。
“还有,”春桃的声音更低了,“大厨房那边,咱们的眼线说,这两天往柳夫人院里送的食材里,多了一味……附子。”
附子。剧毒,但若用量极微,长期服用可致人虚弱、心悸,最终“病故”。太医院案上有记载,前朝曾有宫妃用此法害人,因其症状与心疾极似,难以查验。
“知道了。”林映棠合上书,“你去告诉清远,这几天他院里的吃食,一律从外头买,不要碰府里的东西。你自己也是,凡入口的,都要试毒。”
“那小姐您呢?”春桃急道。
“我?”林映棠微微一笑,“她们若真敢下毒,反倒简单了。”
最难防的,从来不是看得见的毒药,而是人心。
夜深,暴雨突至。
雷声滚滚,电光撕裂夜空,将相府照得惨白一片。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见不得光的事。
子时刚过,映棠院的院墙外,出现了两个黑影。他们穿着夜行衣,贴着墙根,动作极轻。其中一人蹲下身,另一人踩着他肩膀翻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
正是柳氏安排的人——确切地说,是静尘道姑“借”给她的人。
两人摸到正房窗下,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管,捅破窗纸,正要往里吹——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开了。
林映棠披着外衫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映着她平静的脸。她身后,春桃握着根门闩,虽然手在抖,却咬着牙挡在前面。
两个黑衣人僵在原地。
“等你们很久了。”林映棠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传来,“迷香?还是毒烟?”
黑衣人互看一眼,眼中杀机骤现。既然被发现,那就硬来!两人同时拔出短刀,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亮起十几支火把!
火光刺眼,照得院子亮如白昼。林丞相穿着常服,站在院门处,身后是二十多名手持棍棒的家丁。他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的怒火。
两个黑衣人见状,转身就要翻墙逃跑。但墙头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四名护卫,手持弓箭,箭尖正对着他们。
瓮中捉鳖。
“拿下!”林丞相一声令下。
家丁一拥而上。那两人武功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到半刻钟就被捆成了粽子。
林映棠走到父亲面前,福身行礼:“惊动父亲了。”
林丞相看着女儿,又看看那两个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声音发涩:“你……早就知道?”
“女儿只是猜测。”林映棠垂眸,“荷花宴后,柳夫人安静得反常。女儿想着,她若还有动作,必是雷霆一击。所以这几夜,都没敢睡实。”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丞相听出了其中的凶险——若今夜他晚来一步,或者女儿没有防备,此刻……
“你如何知道是今夜?”他问。
林映棠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他靴底沾的泥土,是城西白云观后山特有的红土。今日暴雨,山路泥泞,若是白天去,痕迹太显眼。唯有傍晚雨停后上山,夜深再行动,才能不留痕迹。女儿只是堵了一把。”
这不是赌。这是精密的算计。
林丞相深吸一口气,走到黑衣人面前,沉声问:“谁指使你们的?”
两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林映棠忽然开口:“父亲,搜他们身。尤其是……牙齿。”
护卫上前,强行掰开两人的嘴。果然,在右侧臼齿处,各发现一个极小的蜡丸。那是死士常用的毒药,一旦被擒,咬破蜡丸即可自尽。
蜡丸被取出,两人脸色顿时灰败。
“现在可以说了。”林映棠蹲下身,看着其中一人的眼睛,“你们不是柳夫人养的人。她没这个本事养死士。你们是谁的人?白云观的静尘道姑?还是……宫里某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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