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映棠送走沈清漪，回到厢房。春桃正在整理书籍，见她进来，小声说：“小姐，王掌柜派人来了，说茶馆那边一切都好，让小姐放心。”
王掌柜的“听澜茶馆”，现在是她的情报站。
“来人还说什么？”
“说……”春桃犹豫了一下，“说这几日茶馆里多了些生面孔，像是宫里出来的，还有江南口音的商贾。王掌柜都记下来了，这是名单。”
林映棠接过名单，快速浏览。十几个名字，后面标注着身份、相貌特征、谈话内容。其中有个“李管事”，江南口音，手腕上有莲花刺青。
莲花。
又是这个标记。
“告诉王掌柜，”她收起名单，“继续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让他准备一下，过几日我要去茶馆一趟。”
“小姐要下山？”春桃惊讶。
“总不能一直待在庵里。”林映棠走到窗边，看着远山，“修行是修行，俗务是俗务。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
傍晚时分，静安师太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经书。
“林小姐，这是《金刚经》，老尼手抄的。修行之人，读经可以静心。”
林映棠接过，翻开第一页，忽然怔住。
经文的字迹，她见过——在母亲留下的手札里，那些批注的小字，和这字迹有七八分相似。
“师太，”她抬头，“这字……”
“是老尼年轻时所写。”静安师太微微一笑，“很多年了，笔力不如当年。”
“师太年轻时可曾……在江南待过？”林映棠试探着问。
静安师太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出家人不问前尘。林小姐，经文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猜的。”
这是拒绝回答，但也暗示了什么。
林映棠没有再问，只是合上经书：“多谢师太。映棠会好好读的。”
送走静安师太，她立刻翻出母亲的手札，比对字迹。越看越觉得像——不是完全一样，但运笔的习惯、字形的结构，几乎如出一辙。
静安师太和母亲，可能认识。甚至可能……关系匪浅。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静安师太收留她，就不仅仅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也不仅仅是为了香火钱。
这庵里，可能藏着更多的秘密。
夜深了。
林映棠没有睡。她坐在灯下，翻看那卷《金刚经》，一页页，一字字。经文很深奥，她读不懂，但静安师太在页边写的批注，却让她若有所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这些佛理，和母亲在手札里写的一些话，隐隐呼应。母亲说，世人追逐名利权位，就像追逐镜花水月，到头来一场空。但人活一世，总要留下些什么，才不算白活。
留下什么呢？
真相。公道。还有……改变。
林映棠放下经书，走到窗边。夜空无云，星河灿烂。她想起前世，楚潇潇站在领奖台上时，也曾觉得一切如梦幻泡影。名、利、掌声、灯光，转瞬即逝。但那些她演过的角色，那些触动过观众的故事，却好像真的留下了什么。
这一世，她要留下的，会更多。
春桃已经睡下了，呼吸均匀。林映棠吹熄灯，在黑暗中轻声说：
“母亲，女儿开始走您没走完的路了。您在天上看着，女儿不会让您失望。”
窗外，秋虫唧唧。
而山下的京城，灯火通明，暗流涌动。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新的棋局，已经布好。
她，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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