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时辰，她听了所有人的汇报，飞快记录，偶尔提问。问题都切中要害：食材采买的渠道是否可靠，酒水库存是否充足，乐舞班子是否排练妥当……
那些原本轻看她的人，渐渐收起了轻视。这个年轻的“林先生”，不仅思路清晰，还懂行——知道宴席上什么菜容易出问题，知道哪个环节容易疏漏，甚至知道哪些宾客之间有嫌隙，需要分开安排座位。
“好了。”林映棠放下笔，“现在我说几个调整。”
她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王府的布局图：“宴会厅在这里，但宾客到达后，不能直接入席。雪天路滑，需在暖阁设茶点等候。红玉——”
“在。”红玉连忙上前。
“海棠班负责暖阁的琴艺表演。不唱戏，只弹琴，曲子要舒缓，音量要轻。”林映棠叮嘱，“你们是助兴，不是主角，明白吗？”
“明白。”
“厨房这边，”她又看向厨房管事，“六十四道菜减为四十八道。不是削减，是合并——相近的菜式合并，但每道菜的品质要提升。特别是热菜，必须保证上桌时温度正好。”
“这……”厨房管事为难，“四十八道，会不会太寒酸了？”
“宴席排场不在菜多，在精。”林映棠淡淡道，“王爷宴客，不是炫耀富贵，是彰显气度。照做就是。”
“是。”
一一吩咐完毕，已是午后。林映棠顾不上用饭，带着红玉和几个管事开始在王府里实地勘查。从大门到宴会厅的路线，宾客下马车的位置，雪天防滑的措施，甚至茅厕的布置和清洁——事无巨细，她都亲自过问。
“林先生，”一个老管事忍不住道，“这些小事……”
“宴席成败，往往败在细节。”林映棠蹲下身，摸了摸廊下的青石板，“这里积雪扫了，但石板湿滑。铺上草席，再撒些木屑。”
“是。”
走到后厨时，她突然停住脚步。院子里堆着几十个酒坛，几个小厮正在搬运，但动作粗鲁，有两个坛子已经磕出了裂痕。
“停下。”林映棠走过去，检查那几个裂痕，“这酒还能用吗？”
“应该……能吧？”小厮支吾道，“就裂了条缝……”
“酒气跑了，味道就变了。”林映棠摇头，“搬酒的人换掉，这几坛酒撤下，换新的。再有磕碰，从工钱里扣。”
语气平静，却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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