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想起前世娱乐圈的那些“资源中介”,他们游走于各方之间,掌握信息,牵线搭桥。这样的人,确实最适合在雅集中观察,也能以“后续洽谈”“送还物品”等理由再次登门。
她将这些思路整理成条陈,特别标注了几个可疑的职业方向,又附上七次雅集的宾客交叉对比建议——若有人频繁出现在多个案发现场的雅集中,嫌疑最大。
写完时,日已西斜。
林映棠吹干墨迹,将条陈封入信封,唤来春桃:“明日一早,将这个送到后巷的联络点。就说……是关于失窃案的初步想法。”
“姑娘不亲自去?”
“还不是时候。”林映棠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合作刚开始,不必显得太急切。”
她要让萧珩知道,她有价值,但并非迫不及待要攀附王府。
这种分寸的把握,前世她在娱乐圈学了十年。
夜色降临时,“听澜轩”挂起了灯笼。林映棠坐在二楼窗边,看着街上行人往来,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萧珩既是棋手,也是棋盘上最重要的那颗子。
不,或许她自己,也是萧珩棋局中的一子。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林映棠蹙眉起身,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只见大堂里,一个锦衣公子正摇着扇子,大声说着什么。周围茶客纷纷侧目,王掌柜在一旁陪着笑脸。
“……都说你们这儿消息灵通,本公子就想问问,下月初荣国公府的赏菊宴,都会请哪些人家?说对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那公子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少说有十两。
王掌柜为难地笑着:“这位公子,咱们茶馆只供茶听书,不管打听各府私事……”
“少装蒜!”锦衣公子提高声音,“京城谁不知道,你们这儿连王府的宴席都能插手,打听个宾客名单算什么?”
这话说得难听,周围茶客开始窃窃私语。
林映棠眼神冷了冷,正要下楼,却见门口又进来一人。
玄色常服,玉冠束发,不是萧珩是谁?
他像是偶然路过,踏入茶馆时,那锦衣公子一眼看见,脸色顿时变了。
“王、王爷……”
萧珩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向楼梯。走到一半,才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淡淡说了句:“荣国公府的宾客名单,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荣国公。”
锦衣公子冷汗都下来了:“不敢不敢,小人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就拍十两银子?”萧珩语气平静,却让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看来你家的银子来得容易。既如此,明日自己去户部捐给北疆军饷吧。”
“是、是……”锦衣公子连银子都不敢拿,灰溜溜跑了。
萧珩这才转身上楼,在“竹雪间”门口停下。
林映棠已站在门内,屈膝行礼:“多谢王爷解围。”
“不必。”萧珩走进雅间,很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契约收到了?”
“收到了。顾先生讲解得很清楚。”
“条陈写好了?”
林映棠微微一怔——他怎么会知道?
萧珩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顾先生回报,说你问了失窃案的细节。以你的性子,三日之内必有分析。”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林映棠定了定神:“确实写了一份初步想法,明日会送去。”
“现在给我吧。”萧珩伸出手,“正好路过,省得明日再跑一趟。”
这理由找得随意,但林映棠不信他只是“正好路过”。
她从书案上取来信封,递过去。萧珩拆开,就着灯笼的光快速浏览。他看得很专注,眉宇间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思考。
看完,他抬头看她:“交叉对比宾客名单——这个思路不错。但若窃贼每次都用不同的身份呢?”
“那就查这些雅集的承办人。”林映棠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能同时为多家府邸筹办雅集的人不多。书画商、古董铺、甚至……某些专门做此营生的文人清客。”
萧珩眼中掠过一丝赞许:“继续。”
“若是清客,必然要在文人圈中有名望,才能被各府请去。”林映棠慢慢说道,“而这样的人,突然失踪或改变行踪,都会引人注意。所以……”
“所以他一定还在京城,甚至还在继续他的‘生意’。”萧珩接上她的话,“好思路。本王会让人顺着这条线查。”
他将条陈收回信封,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林映棠,”他忽然叫她的全名,“你可知本王为何选你合作?”
林映棠心跳漏了一拍:“民女不知。”
“因为你不贪。”萧珩放下茶盏,“那日王府宴席,你若趁机提出更多要求,或表现得急功近利,今日坐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你。”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这京城里,聪明人多,有底线的人少。聪明又有底线的,凤毛麟角。”
“王爷过誉了。”林映棠轻声说,“民女只是知道,有些东西要得太急,反而抓不住。”
萧珩回头看她,暮色从窗外漫进来,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暗金。那一刻,林映棠忽然觉得,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背影竟有几分孤寂。
“契约既签,便是自己人。”他说,“日后若遇麻烦,不必硬撑。王府的庇护,不是摆设。”
说完,他转身下楼,玄色衣角掠过门槛,消失在楼梯转角。
林映棠站在原地,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外的京城已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泻。她摸了摸贴身荷包里的铜符,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这场合作开始了。
而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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