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正是户部郎中周明远。
“那奏报后来如何?”
“归档了,没有下文。”沈清漪看着她,“林姑娘为何问这个?”
林映棠正要开口,前方花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惊呼:“不好了!世子夫人的那盆‘绿牡丹’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赶去。
花房里已乱作一团。王氏脸色煞白地站在一空花架前,那上面原本该摆着一盆价值千金的绿菊名品“绿牡丹”,此刻却只剩下个空盆。
“就、就一转身的工夫……”王氏声音发颤,“我去给诸位介绍旁边那盆‘金背大红’,再回头,这盆就不见了!”
花房只有一扇门,方才众人都挤在门口附近赏花,若有人搬走那么大个花盆,不可能没人看见。
荣国公世子闻讯赶来,脸色铁青。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若在自家府上出了窃案,荣国公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查!给我仔细查!”世子怒道,“花房内外,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下人们战战兢兢开始搜查,贵女们则被请到旁边暖阁暂歇。但窃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实在蹊跷,一时间人心惶惶。
林映棠没有随众人离开,而是留在花房门口,仔细观察。
花房不大,约三丈见方,除了门,只有高处几扇透气的小窗。花架摆得整齐,那盆失窃的“绿牡丹”原本放在最显眼的中架,盆是青瓷大盆,连土带花少说有二三十斤重。
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消失?
“林姑娘可有看法?”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沈清漪不知何时也留了下来,正站在她身侧。
林映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进花房,在那空花架前蹲下身。她伸手摸了摸花架下的地面,又抬头看架子顶端。
“世子,”她忽然开口,“可否让人查查,这花架后面是不是有暗门或通道?”
世子一愣:“这花房建了十几年,从未听说有暗门……”
“那请让人搬开花架。”
几个下人上前,将沉重的红木花架挪开。后面是坚实的砖墙,并无异常。
林映棠却不急,她走到墙边,伸手一寸寸敲击砖面。当敲到离地约三尺处时,声音忽然变得空闷。
“这里。”她回头,“砖是松的。”
世子脸色一变,亲自上前。果然,那块砖一推便向内滑开,露出个一尺见方的洞口,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
“这、这是……”王氏惊得捂住嘴。
“是花房早年修建时,为了便于从外面搬运花土肥料留的通道。”一个老花匠颤巍巍道,“后来不用了,就用砖封上,老奴都忘了这茬……”
林映棠站起身:“贼人熟知花房结构,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门口时,从这洞口将花盆拖走。洞口小,一次只能拖一盆,所以只偷了最值钱的‘绿牡丹’。”
她顿了顿,看向世子:“敢问世子,府上近日可有新进的花匠?或者……有外人详细了解过花房构造?”
世子脸色变幻,猛地想起什么:“三日前,有个自称‘顾氏花圃’的人来送过秋菊,说想看看花房布局,好搭配送来的品种……”
顾氏。
林映棠与沈清漪交换了一个眼神。
“世子,”林映棠压低声音,“此事恐怕不止是偷一盆花那么简单。贼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窃,又对府上结构如此熟悉,怕是早有预谋。我建议先封锁消息,暗中追查。”
世子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利害:“姑娘说的是。今日之事,还请诸位……”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沈清漪淡淡接口,“只是世子夫人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展示‘绿牡丹’了。”
这话接得天衣无缝。
世子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郑重行礼:“多谢二位姑娘。这份人情,荣国公府记下了。”
从花房出来时,宴席已近尾声。
林映棠与沈清漪并肩走在菊园小径上,秋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林姑娘方才那一手,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会的。”沈清漪忽然道。
“女官不也一样?”林映棠微笑,“能在那种情况下立刻想到封口说辞的,也不多见。”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几分惺惺相惜。
“关于北疆药材的奏报,”沈清漪压低声音,“我回去可以再查查细节。若姑娘需要,三日后‘听澜轩’见。”
“多谢。”
“不必谢我。”沈清漪望向远处,“这京城看似繁华,底下却暗流涌动。能多一个清醒的人,总是好的。”
她说完,微微一礼,转身离去。青绿色的身影很快没入菊丛深处。
林映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块关于北疆的疑云,忽然清晰了些。
“姑娘,”春桃小跑过来,递上一张纸条,“方才有人塞给我的。”
林映棠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花房之事,处理得漂亮。三日后,王府见。——萧珩”
他果然在看着。
她将纸条凑近一旁的灯烛,火舌舔舐纸边,很快化为灰烬。
暮色四合,荣国公府的灯笼渐次亮起。林映棠走出府门,回头望了一眼那气派的门楼。
今日这一局,她破了花房窃案,得了荣国府人情,结识了沈清漪,还验证了周氏与北疆药材案的关联。
而这一切,都在萧珩的注视之下。
马车缓缓驶离,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花房那个洞口,浮现出周氏说话时的神情,浮现出沈清漪清冷的眼睛,最后定格在纸条上那行刚劲的字。
一张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她,正在成为织网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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