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婉拒。
用最恭敬的姿态,说着最坚定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捷径,我有自己的路。
太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他看了林映棠许久,久到堂内的空气都凝滞了,才缓缓开口:“林姑娘志节高洁,孤钦佩。只是这京城风大,有时单凭一己之力,恐怕……难御风寒。”
“多谢殿下关怀。”林映棠依旧垂着眼,“民女深信,只要行事端正,自会有同道之人并肩。至于风寒……人间总有暖意,不是么?”
她在暗示自己已有盟友。
而这个人是谁,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太子不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慢慢啜饮。堂内的气氛僵得化不开,原本风雅的赏菊会,此刻只剩一片压抑的沉默。
徐月娇忽然轻笑一声,打破寂静:“林姑娘说得真好。只是妾身听说,姑娘那‘听澜轩’近来生意兴隆,连带着戏班也名声大噪。这般红火,恐怕不止是‘踏实’二字能做到的吧?”
这话里的刺,明晃晃的。
林映棠转头看她,微微一笑:“徐大小姐说得对,确实不止踏实二字。还需诚信待人、用心做事、不畏人言。这些道理简单,做起来却难。大小姐若感兴趣,不妨常来‘听澜轩’坐坐,民女愿与大小姐分享心得。”
四两拨千斤,把徐月娇的挑衅化为邀请。
徐月娇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太子放下茶盏,瓷器与案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响。
“罢了。”他摆摆手,恢复了温文神色,“今日雅集,本是赏心乐事,莫要为言辞伤了和气。林姑娘有自己的坚持,孤尊重。只是……”
他看着林映棠,一字一句:“路还长,姑娘好自为之。”
这话里的警告,已不加掩饰。
雅集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之后无论是品茗还是赏画,林映棠都安静地坐在原位,不再多言。她能感觉到太子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也能感觉到其他贵女刻意疏远的姿态。
但她不在乎。
宴散时,已是申时末。众人依次告退,林映棠走在最后。
经过太子身边时,他忽然低声开口:“林姑娘,孤最后问你一次——当真不愿来东宫做事?孤可许你女官之位,不必再抛头露面经营茶馆,自有锦衣玉食、尊荣体面。”
这是最后的招揽,也是最后的机会。
林映棠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殿下美意,民女心领。只是民女习惯了自由,也习惯了靠自己双手吃饭。茶馆虽小,却是自己的天地。这其中的滋味,殿下或许不懂。”
说完,她屈膝一礼,转身走出澄心堂。
秋阳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堂内,太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温文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寒。
“殿下,”一个幕僚低声道,“此女不识抬举,要不要……”
“不必。”太子打断他,“她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价值。萧珩看中的人,不会那么简单。”
他走到窗前,望着林映棠渐行渐远的背影:“派人盯着‘听澜轩’,看她接下来做什么。另外……徐月娇那边,可以递个话。孤倒要看看,这位林姑娘,能撑多久。”
“是。”
走出东宫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映棠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竟已湿了一层。
春桃小心翼翼递上帕子:“姑娘,您刚才……”
“我没事。”林映棠接过帕子,擦去额角细汗,“回茶馆。”
马车缓缓行驶在御街上。车外是京城的繁华,车内却一片寂静。林映棠掀开车帘一角,看着渐次亮起的灯火。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正式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这个选择或许不明智,但——
她摸出袖中那枚铜符,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不能回头。
马车在“听澜轩”后门停下。林映棠刚下车,便看见后巷那间联络点的门开着,昏黄的灯光透出来。
她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
她拆开,信上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但林映棠认得这字迹——是萧珩的。
她将信纸凑到灯前,火舌舔过,化为灰烬。
走出联络点,夜色已浓。她抬头望向摄政王府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一座沉默的山。
而她的“听澜轩”,在夜色中亮着温暖的光。
这一局,她选了边。
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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