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扶林映棠上马——是他的马,黑骏高大,她右臂受伤,上马有些吃力。他托了她一把,手掌温热有力。
“坐稳。”他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手臂环过她握住缰绳。
马匹驰出小巷,夜风扑面而来。林映棠靠在他胸前,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是刚才杀人留下的。
“你早就知道?”她轻声问。
“猜到。”萧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徐家沉寂数日,必有后手。我让人盯着,发现今夜翰林院附近有异动,就赶来了。”
“沈姐姐……”
“她没事,只是有人故意引你出来。”萧珩顿了顿,“那传话的人,已经扣下了。”
林映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秋风很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
若不是他赶来……
“怕吗?”他忽然问。
“怕。”她答得诚实,“但怕也没用。”
萧珩低低笑了一声,胸腔震动:“你总是这样。”
马匹在“听澜轩”后门停下。萧珩扶她下马,春桃已等在门口,看见她的伤,眼圈顿时红了。
“姑娘!”
“小伤,不碍事。”林映棠安抚她,转头对萧珩道,“王爷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嗯。”
两人上了二楼雅间。春桃送来热水、伤药和干净布条,萧珩让她退下,亲自给林映棠重新包扎伤口。
烛火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处理伤口时,他眉头微蹙,动作却极轻。
“王爷常做这些?”林映棠问。
“战场上学的。”萧珩没有抬头,“军中医官不够,轻伤都得自己处理。”
他顿了顿:“你今日很冷静。”
“不然呢?”林映棠苦笑,“哭喊求饶,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萧珩包扎好伤口,抬眼看着她:“寻常女子遇袭,早就吓傻了。你却还能反击,还能问话。”
“我不是寻常女子。”林映棠迎上他的目光,“王爷不是早就知道吗?”
四目相对,烛火跳跃。
良久,萧珩移开视线,起身走到窗边:“那四个人,是江湖上收钱办事的杀手。主使很谨慎,没留线索。但能在京城调动这种人手的,不多。”
“徐家,或者太子。”
“或者两者皆是。”萧珩转身,“徐明远的腿伤一直不好,徐阁老憋着气。太子那边……你拒了他,又与我走得近,他面上不说,心里未必痛快。”
他说得直白,林映棠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王爷与太子,已到这般地步?”
萧珩沉默片刻:“皇兄临终前托孤,让我辅佐太子。可太子……心思太重,疑心太深。他觉得我手握兵权,是威胁。”
“那王爷为何不……”
“不交权?”萧珩笑了笑,“交出去,死得更快。这朝堂上的事,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有时候,你退一步,别人就进一步,直到你无路可退。”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眼中却有种深沉的疲惫。那是常年行走在权力刀锋上的人才有的疲惫。
林映棠心头微动:“王爷今夜救我,会不会……”
“会不会让太子更忌惮?”萧珩接上她的话,“会。但我不救,你会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
林映棠喉头微哽,半晌才道:“多谢王爷。”
“不必。”萧珩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林映棠,这条路是你选的。选了,就要走到底。怕死,就趁早退出。”
“我不怕。”
“那好。”萧珩直起身,“从明日起,我会派两个暗卫跟着你。不要拒绝,这不是商量。”
他语气不容置疑,林映棠却觉得心头一暖。
“那四个人……”她问。
“会撬开他们的嘴。”萧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若真是徐家或太子……我会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说“我的人”,说得自然,林映棠却听得心头一跳。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萧珩该走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那把伞,继续带着。下次遇险,别扔——伞骨是精铁打的,能挡刀。”
林映棠愣住,低头看手中的青竹伞。
“还有,”萧珩顿了顿,“五日后《谢氏守城录》首演,我会来。”
他说完,推门离去。
脚步声渐远,雅间里只剩林映棠一人。烛火摇曳,映着她苍白的脸。她抚过右臂的绷带,抚过青竹伞的伞骨,抚过桌上那把他用过的茶盏。
然后,她轻轻笑了。
原来这把伞,不止能挡雨。
原来他护她,护得这样周全。
窗外秋风呼啸,吹得灯笼摇晃。远处,摄政王府的方向,灯火彻夜未熄。
而她的“听澜轩”,在夜色中亮着温暖的光。
这一夜,有人要睡不着了。
而她,要好好活着——活给那些想她死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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