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暗,秋日的黄昏来得早,不过申时末,天边已染上暮色。林映棠唤来春桃,让她去后巷联络点传话,说想见王爷。
春桃去了不久就回来:“姑娘,联络点的人说,王爷出城了,要明早才回。”
出城了?
林映棠心头莫名一空。这些日子,萧珩每日都来,或送药,或送饭,或只是坐坐。她习惯了晨起时看见他,习惯了喝药时他递来的饴糖,习惯了疼痛时他安静地陪伴。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姑娘,”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那这账目……”
“先收起来吧。”林映棠将账目递给她,“放到书案抽屉里,锁好。”
“是。”
春桃退下后,林映棠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暮色四合。右臂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里也空落落的。她忽然觉得,这房间太大,太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想起萧珩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想起他剥栗子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说“你值得”时的眼神。
然后她笑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经在她心里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不见他会想,重要到有事第一个想告诉他,重要到……怕这情愫太深,最终伤人伤己。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顺其自然吧。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她能做的,只是珍惜当下,珍惜这份难得的温暖。
夜色渐浓时,她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前世。还是那个颁奖典礼,还是那个舞台,她还是穿着那身红裙,手里捧着奖杯。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晃得她睁不开眼。可当她望向观众席时,却看见萧珩坐在那里,一身玄衣,静静地看着她。
他朝她伸出手。
她走下舞台,走向他。
可就在要触到他手的瞬间,梦醒了。
晨光透窗,鸟鸣啁啾。
林映棠睁开眼,怅然若失。她抬手摸了摸脸,眼角竟是湿的。
“姑娘醒了?”春桃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水,“王爷来了,在楼下等您。”
林映棠心一跳:“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春桃拧了热毛巾递给她,“王爷说,不急,让姑娘慢慢收拾。”
林映棠接过毛巾,慢慢擦脸。温热的水汽熏在脸上,熏得眼眶有些热。她想起那个梦,想起梦中他向自己伸出的手。
然后她笑了。
管他呢。
梦也好,现实也罢,至少此刻,他在楼下等她。
这就够了。
她换好衣服,简单梳洗,下楼。
萧珩果然在雅间等着。他今日穿了身墨色常服,肩头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像是赶了一夜的路。见她下来,他站起身:“伤好些了?”
“好多了。”林映棠在他对面坐下,“王爷出城了?”
“嗯,去办点事。”萧珩看着她,“听说你昨日找我?”
“是。”林映棠让春桃去取账目,然后将沈清漪查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萧珩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当看到那些账目时,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三万两……”他手指轻叩桌面,“时间也对得上。”
“王爷知道这笔钱?”
“知道。”萧珩抬眼,“弘安十六年六月,北疆军饷贪墨案,牵扯出三十万两亏空。当时查到最后,不了了之。现在看来,这三万两,只是冰山一角。”
他顿了顿:“柳家好大的胆子。”
“不只柳家。”林映棠轻声道,“还有东宫。”
萧珩沉默良久,将账目收起:“这些,我先拿去查。你……”
他看着她:“你做得很好。但记住,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王爷要怎么做?”
“怎么做好,就怎么做。”萧珩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你只需好好养伤,好好排戏。其他的,有我。”
他离得很近,近得能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林映棠心头微颤,却还是迎上他的目光:“王爷,我想帮忙。”
“你帮的已经够多了。”萧珩直起身,“林映棠,你不是我的棋子,是我的盟友。盟友就该有盟友的样子——我护你周全,你助我成事。但有些事,太脏,不该你沾手。”
他说得认真,林映棠却听出了其中的回护之意。
他是怕她涉险,怕她卷入太深,怕她……受伤。
“好。”她点头,“我听王爷的。”
萧珩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很淡,却真实。
“这把伞,”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新的。旧的那把,我让人加了些东西,过两日再给你。”
那是一把新的青竹伞,伞面绘着寒梅,题着四个字:岁寒同心。
林映棠接过,指尖抚过那四个字,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王爷。”
“不必谢。”萧珩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今晚《谢氏守城录》首演,我会来。”
说完,他推门离去。
林映棠站在雅间里,握着那把新伞,看着账目被他带走后空荡荡的桌面,忽然觉得,这京城的风雨再大,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为她撑伞。
而她,要好好活着,好好拍戏,好好把这道光传下去。
窗外,晨光正好。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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