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姐,”林映棠握住她的手,“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平西侯府这桩婚事,未必能成。”林映棠压低声音,“平西侯嫡次子前两任妻子的死,有些蹊跷。若我们能查出真相……”
沈清漪眼睛一亮:“你有线索?”
“暂时没有。”林映棠摇头,“但可以查。还有,平西侯府近年势力衰退,急需攀附权贵。若此时有人愿意给更大的好处,他们未必不会退婚。”
“更大的好处?”沈清漪苦笑,“沈家能给他们的,已经是极限了。”
“不是沈家给。”林映棠看着她,“是我给。”
沈清漪怔住:“你?”
“对。”林映棠从袖中取出一份契约,“苏文卿的云锦记,想在京城开分号。平西侯府在城西有处铺面,位置极好。若我能说动苏文卿,以高价租下那铺面,再给平西侯府一些干股……你说,平西侯是会选一个名声不好的次子婚事,还是选真金白银的好处?”
这是商人的思维——利益至上。沈清漪没想到这一层,此刻听来,却觉得可行。
“可苏文卿会答应吗?”
“他会。”林映棠笃定道,“云锦记要打入京城市场,需要靠山。平西侯府虽然没落,但侯爵的名头还在,有些场合好用。而且……”
她顿了顿:“这事,王爷或许也能帮忙。”
沈清漪看着她,良久,轻轻笑了:“映棠,你总是有办法。”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林映棠也笑,“都不认命,都要自己走出一条路。”
两人正说着,院门忽然被推开。沈太傅走了进来,脸色铁青:“林姑娘,你可以走了。清漪的婚事已定,多说无益。”
林映棠站起身,直视着他:“太傅,若我说,我能给沈家比平西侯府更大的好处呢?”
沈太傅一愣:“你?”
“是。”林映棠往前走了一步,“太傅可知,沈女官在翰林院这些年,立了多少功劳?她整理的史籍,她查证的旧案,她写的文章……这些,都是沈家的底蕴。若太傅肯让她继续留在翰林院,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家,为沈家挣来比联姻更大的荣耀。”
沈太傅嗤笑:“女子为官,能有什么前程?”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映棠声音清朗,“太傅熟读史书,当知前朝有女史官、女学士,青史留名者不在少数。沈女官才华横溢,若因一桩婚事埋没,岂不可惜?”
她顿了顿,放轻声音:“太傅,世家传承,靠的不只是联姻,更是人才。沈女官是人才,您何必亲手毁了她?”
沈太傅沉默。
他看看林映棠,又看看沈清漪。良久,他缓缓开口:“林姑娘,你走吧。清漪的事,我自有主张。”
这是松动了。
林映棠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她行礼告退,走到院门口时,回头看了沈清漪一眼。
沈清漪朝她微微点头,眼中是感激,也是坚定。
走出太傅府,秋阳正好。林映棠站在门口,看着那气派的门楼,看着门前那对石狮子,忽然觉得,这些世家大族,看似坚固,实则内里已经腐朽。
他们守着旧规矩,守着旧体统,却不知这世道已经变了。
变得需要女子也能站出来,需要新的思想,新的力量。
而她,要做那个推门的人。
马车驶回“听澜轩”时,天色已近黄昏。林映棠刚下车,就看见萧珩的马车停在门口。
他站在车边,似乎在等她。
“王爷怎么来了?”
“听说你去了太傅府。”萧珩走过来,看着她,“沈清漪的事,我知道了。”
林映棠一怔:“王爷怎么……”
“平西侯今日来找过我。”萧珩淡淡道,“想请我保媒,促成这桩婚事。”
“王爷答应了?”
“没有。”萧珩看着她,“我说,沈清漪是朝廷命官,婚事需她自己愿意。若她不愿,谁也不能强逼。”
林映棠心头一暖:“谢谢王爷。”
“不必谢我。”萧珩与她并肩往茶馆里走,“倒是你,闯太傅府,胆子不小。”
“我是为了朋友。”
“我知道。”萧珩停下脚步,看着她,“林映棠,你这般重情重义,很好。但也要小心,莫要惹火烧身。”
“我不怕。”林映棠抬眼看他,“我有王爷撑腰,怕什么?”
她说得坦然,萧珩却怔了怔。良久,他笑了:“对,你有我撑腰。”
两人走进雅间,林映棠将今日的事细细说了。说到要查平西侯嫡次子前妻的死因时,萧珩点头:“这事我来查。平西侯府的水很深,你不要贸然行动。”
“那苏文卿那边……”
“我去说。”萧珩道,“苏文卿欠我个人情,这事他能办。”
一切安排妥当,林映棠松了口气。她看着窗外的暮色,忽然想起沈清漪坐在小院里的样子。
“王爷,”她轻声说,“这世间的女子,想活出自己,怎么就这么难?”
萧珩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改变很难,守旧很容易。那些守着旧规矩的人,不是不知道新路好走,而是怕——怕一旦改了,他们就失去了掌控的权力。”
他说得透彻,林映棠心头一震。
是啊,那些人怕的不是女子强大,而是怕自己失去掌控。
“所以我们要走得更稳,更坚定。”萧珩看着她,“让那些怕的人知道,这世道,已经变了。”
林映棠重重点头。
窗外,华灯初上,京城又迎来了一个夜晚。
而这场为女子争自由的仗,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今夜,她知道,沈清漪不会被困在那座小院里。
因为有人会为她,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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