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守城录》首演成功的第三日,翰林院出了事。
消息是午后传来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听澜轩”,说是沈清漪托他递话。林映棠正在后院看戏班排新戏,听见“沈女官出事了”,手里的茶盏险些打翻。
“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喘着气:“沈、沈女官被太傅府的人带走了!说是……说是家里要给她定亲,让她回去商议。”
定亲?
林映棠心头一沉。沈清漪曾说过,三年前她因拒婚太子得罪皇室,被家族视为耻辱,发配到翰林院做个冷板凳女官。这些年,沈家几乎都没她这个女儿,怎么突然又要给她定亲?
“定的是哪家?”
“听说是……平西侯府。”小太监压低声音,“平西侯的嫡次子,今年二十五,前头死了两任妻子,都说他克妻。沈家要把沈女官许过去做填房。”
平西侯府。林映棠知道这家——祖上是军功起家,如今虽有些没落,但在军中还有些势力。平西侯的嫡次子她也听说过,名声确实不好,酗酒、好赌,前两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
沈家这是要把沈清漪往火坑里推。
“太傅府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辰时末就来了,直接闯进翰林院,说要带沈女官回家。沈女官不肯,他们就要动粗,还是掌院学士出面拦下。”小太监道,“后来沈女官跟他们走了,临走前悄悄让奴才来给姑娘报信。”
林映棠立刻起身:“春桃,备车,去太傅府。”
“姑娘!”春桃急道,“那是太傅府,您这样去……”
“备车。”林映棠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马车疾驰过雨后的街道,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林映棠坐在车里,握紧了那把青竹伞。她知道,这样闯太傅府不合规矩,甚至可能惹祸上身。可她不能不管沈清漪——那个在她最艰难时伸出援手的女子,那个与她并肩作战的知己。
车到太傅府,门房看见她的马车,愣了愣:“这位是……”
“相府林映棠,求见沈太傅。”林映棠下车,神色平静。
门房显然听说过她的名字,脸色变了变:“林姑娘稍候,容小的去通报。”
他进去没多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了,四十来岁,面色倨傲:“林姑娘,太傅今日不见客,请回吧。”
“我是为沈女官而来。”林映棠不卑不亢,“沈女官是翰林院官员,无故被家中带走,翰林院掌院学士托我来问个究竟。”
她抬出翰林院,那管事脸色微变,犹豫片刻:“那……姑娘请进,太傅在书房。”
太傅府很大,三进三出,庭院深深。林映棠跟着管事穿过游廊,能感觉到暗中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不屑的。她知道,自己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闯太傅府,在这些世家眼里,就是不知规矩。
但她不在乎。
书房里,沈太傅正在写字。他六十来岁,须发花白,面容清癯,一身儒雅气度,可眉宇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固执。见林映棠进来,他放下笔,淡淡扫了她一眼。
“林姑娘,稀客。”
“太傅。”林映棠屈膝行礼,“冒昧来访,是为沈女官之事。”
“清漪是我沈家女儿,她的婚事,自有家族做主。”沈太傅声音冷淡,“林姑娘虽是清漪的朋友,但此事,恐怕不便插手。”
“敢问太傅,要将沈女官许配给何人?”
“平西侯府嫡次子,门当户对,有何不妥?”
“平西侯嫡次子前头死了两任妻子,酗酒好赌,京城皆知。”林映棠直视着他,“太傅将沈女官许配给这样的人,是要送她去死吗?”
沈太傅脸色一沉:“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我不是外人。”林映棠挺直脊背,“沈女官是我知己,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入火坑。太傅若真为女儿着想,就该问问她愿不愿意。”
“愿意?”沈太傅冷笑,“三年前她拒婚太子,让我沈家颜面尽失,如今还敢说不愿意?林姑娘,我劝你少管闲事。清漪这桩婚事,已定下了,下月初八就过门。”
下月初八……不到一个月。
林映棠心头发冷:“太傅就不怕沈女官宁死不从?”
“她敢!”沈太傅一拍桌子,“这次可由不得她任性!平西侯府虽不如从前,但在军中还有些人脉。清漪嫁过去,对我沈家有益。至于她……”他顿了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活都是她自己的命。”
这话说得冷酷,林映棠只觉得浑身发寒。这就是世家——女儿不过是联姻的工具,有用时捧在手心,无用时弃如敝屣。
“我要见沈女官。”她说。
“她不见客。”
“若我一定要见呢?”林映棠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是翰林院的令牌,沈清漪的官凭,“沈女官是朝廷命官,无故被禁足,翰林院有权过问。”
沈太傅盯着那令牌,脸色变幻。良久,他一挥手:“带她去见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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