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站起身,走到窗边。雨还在下,戏院里的锣鼓声隐约传来,谢氏已经守到第三夜,援军将至。台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不断。
可这热闹背后,藏着多少杀机?
“姑娘,这人怎么处置?”王掌柜问。
林映棠沉思片刻:“先关着,等王爷来了再说。”
她回到戏院时,最后一幕正好开始。谢氏守城成功,援军到来,城门大开。阿箬站在台上,一身戎装染“血”(其实是红颜料),却挺直脊梁,唱出沈清漪写的那段词:
“三日夜守城如铁,巾帼何曾让须眉。
莫道红颜多薄命,亦可提剑守山河。
若得天下皆如是,何分男女与尊卑?
且看今朝谢氏女,青史留名万古垂!”
唱罢,静了一瞬。
然后,掌声如暴雨般响起。有人站起来叫好,有人往台上扔铜钱银两,有人高喊“再唱一遍”。戏班的姑娘们谢幕三次,掌声才渐渐平息。
林映棠站在幕侧,看着台下那些激动的人群,看着阿箬眼中的泪光,看着这满院的灯火,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雨声、掌声、叫好声,混成一片。
而她在这一片喧闹中,看见萧珩来了。
他站在戏院门口,一身玄色大氅,肩头还沾着雨珠。他没有带伞,就那么站在雨里,静静地看着台上。当阿箬最后一句唱完时,他抬手,鼓掌。
很轻,却坚定。
林映棠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王爷怎么才来?戏都演完了。”
“有事耽搁了。”萧珩看着她,“戏很好。”
“王爷看了?”
“看了最后一段。”萧珩眼中有一丝笑意,“‘青史留名万古垂’——这句写得好。”
两人正说着,沈清漪也过来了。她今日一直在台下看戏,此刻眼眶还红着:“映棠,这出戏……成了。”
“嗯,成了。”林映棠握住她的手。
三人正要上楼,林映棠忽然想起柴房里那个人。她低声对萧珩说了情况,萧珩脸色一沉:“带我去看看。”
柴房里,那人还被捆着,看见萧珩,吓得浑身发抖。
萧珩拿起那包湿了的毒药,闻了闻,脸色更冷:“鹤顶红。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柳氏还说了什么?”
“没、没了……”那人声音发颤,“就让我注意东宫的人,如果东宫的人在,就别动手……”
“东宫……”萧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她倒是谨慎。”
他转身对陈岳道:“把人带回王府,仔细审。还有,查查柳氏最近和东宫有什么往来。”
“是!”
陈岳带人走了。
柴房里只剩林映棠和萧珩。雨声透过屋顶的破洞滴下来,滴滴答答,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王爷,”林映棠轻声问,“柳氏敢对您下手,是不是说明……她背后的人,要狗急跳墙了?”
“或许。”萧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也或许,是有人想借柳氏的手,试探我的底线。”
“东宫?”
萧珩没有回答,只是道:“林映棠,这几日,你不要单独出门。戏院这边,我会加派人手。柳氏既然敢动手,就不会只这一次。”
“我知道。”林映棠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的雨,“王爷也要小心。”
萧珩转头看她,烛火下,她的脸苍白却坚定,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清醒。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在相府后院,那个看似温顺实则锐利的女子。
那时他就知道,她不一样。
如今看来,他果然没看错。
“这把伞,”他从怀中取出那把改造过的青竹伞,“加了几根铁骨,伞尖也改了,必要时可以当武器用。”
林映棠接过,撑开。伞面还是那幅寒梅图,“岁寒同心”四个字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转了转伞柄,果然比之前沉了些。
“谢谢王爷。”
“不必谢。”萧珩看着她撑伞的样子,忽然道,“你很像谢氏。”
“嗯?”
“明知前路危险,却还是要往前走。”萧珩声音很轻,“不是为了封侯拜相,只是为了心中的道。”
林映棠心头微动,抬头看他。四目相对,雨声成了背景。
良久,她轻声问:“那王爷呢?王爷是为了什么?”
萧珩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为了先帝的嘱托,为了大靖的江山,也为了……不让这世间的光,一盏一盏熄灭。”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着一种深沉的光。那光里有责任,有信念,也有孤独。
林映棠忽然明白了——他和她一样,都是这世间孤独的行者。只不过他在朝堂,她在市井;他执掌权柄,她传播思想。
但本质上,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让这世界,变得好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王爷,”她忽然笑了,“那我们算不算……同道中人?”
萧珩也笑了:“算。”
一个字,重如千钧。
窗外雨声渐密,夜色已深。
而在这间破旧的柴房里,两个孤独的行者并肩而立,共看这一场秋雨。
前路还长,风雨还大。
但至少此刻,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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