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时,秋阳正盛。林映棠站在宫门外,看着手中的手谕,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林姑娘。”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见萧珩站在不远处,显然是特意在等她。
“王爷……”林映棠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萧珩走过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谕,笑了:“皇兄果然用了你。走吧,去户部,我给你看些东西。”
户部的档案库比翰林院更庞大,也更杂乱。萧珩显然已经打过招呼,掌管库房的老吏恭敬地引他们进去,搬出十几口大箱子。
“这些都是北疆近十年的贸易记录。”萧珩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账册,“朝廷每年拨银五十万两,到北疆只剩三十万两,能买到的粮食却一年比一年少。你看看就明白了。”
林映棠翻开一本账册。记录得很详细:某年某月某日,拨银多少,购粮多少,粮价多少。她快速心算,发现粮价每年都在上涨,涨幅远超过正常水平。
“有人在操控粮价。”她得出结论。
“对。”萧珩又打开一口箱子,“这是徐家和其他几家大商号的交易记录。你看这里——每年朝廷拨银前一个月,他们就开始囤粮;拨银后,粮价就暴涨。等朝廷买完粮,粮价又回落。”
典型的操纵市场。林映棠前世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
“还有这个。”萧珩递给她一份密报,“我们的人查到,北狄那边也有动作——他们通过走私商人,用高价收购我们的药材和铁器,转手卖给西域各国,获利数倍。而他们卖给我们马匹和毛皮的价格,也在逐年上涨。”
这是贸易战。北狄在用经济手段,一点点榨干大靖的国力。
林映棠合上账册,闭了闭眼。脑海中快速闪过前世学过的那些案例——货币战争、贸易壁垒、价格操纵、资源掠夺……这些现代经济战的手段,在这个时代以更原始、更赤裸的方式上演着。
“王爷,”她睁开眼,“要破这个局,光靠‘易货’不够。我们需要一套组合拳。”
“组合拳?”
“对。”林映棠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第一,建立朝廷主导的贸易体系,打破商人垄断。第二,发行粮票作为临时货币,恢复市场流通。第三,与北狄谈判,建立规范的边贸协议,遏制走私。第四……”
她顿了顿,写下四个字:“粮食储备。”
“储备?”
“对。”林映棠笔尖不停,“朝廷应在北疆建立常平仓,丰年收粮,荒年放粮,平抑粮价。同时,鼓励民间储粮,给予奖励。这样既能保障军需,又能稳定市场。”
她写得很快,思路清晰。前世那些经济学知识,在这个时刻全部涌现出来。她写贸易体系的架构,写粮票的发行细则,写边贸协议的核心条款,写储备粮的管理办法……
萧珩静静地看着她写,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震惊,也有担忧。
写完时,天色已近黄昏。林映棠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王爷看看,这些……可行吗?”
萧珩拿起那厚厚一沓方案,一页页翻看。越看,神色越凝重。
“林映棠,”他放下最后一页,“这些想法……太超前了。朝中那些老臣,恐怕接受不了。”
“那就先从能接受的开始。”林映棠看着他,“易货所可以先办,粮票可以小范围试行,边贸协议可以慢慢谈。只要有效果,他们就会接受。”
萧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做。”
从户部出来时,暮色已浓。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厢里很安静。
“林映棠,”萧珩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些事,会得罪多少人?”
“知道。”林映棠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做。”
“为什么是你?”
“因为……”她转回头,看着他,“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王爷,您说过,这世间的光,不该一盏一盏熄灭。我就是想,让这光亮一些,再多亮一些。”
萧珩看着她,烛火在车厢里跳跃,映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良久,他轻轻叹息:“你呀……”
马车在“听澜轩”前停下。林映棠下车时,萧珩叫住她。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块令牌,与“文华令”不同,通体乌金,正面刻着“摄政”二字,“持此令可调动王府所有资源,包括暗卫、钱财、人脉。北疆之事险恶,你需要这个。”
林映棠接过,令牌沉甸甸的:“谢谢王爷。”
“不必谢。”萧珩看着她,“林映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他说完,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离,融入夜色。
林映棠站在原地,握着那块乌金令牌,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前路会更难。
但她不怕。
因为她有要守护的东西,有要改变的世界,有可以并肩作战的人。
这就够了。
转身走进“听澜轩”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秋月皎洁,繁星点点。
而她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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