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得了老爷那近乎冷酷的命令,哪里还敢耽搁半分?他几乎是冲出书房,额角的冷汗被穿堂风一激,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不多时,乌雅府侧门洞开,十数名健壮护院在家丁头目的带领下,紧随在管家身后,脚步迅疾而整齐地奔入尚显清冷的街巷。
一行人脸色肃穆,腰间虽未明晃晃佩着刀剑,但那沉凝的气势与急促的步伐,引得寥寥几个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避让,心头惴惴。
飘香楼坐落在前门附近一条颇为繁华的街市,白日里车马喧嚣,入夜后更是笙歌鼎沸。然而此刻,晨曦初露,整条街都仿佛尚未从昨夜的疲惫中苏醒,大多数店铺板门紧闭,唯有几间早点摊子冒着稀薄的热气。
飘香楼那朱漆描金、悬挂着精致纱灯的大门也紧紧关着,檐角下的铜铃在微风中偶尔发出两声寂寥的轻响,与夜晚的喧闹判若两地。
管家带人径直来到大门前,示意一名护院上前叩门。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好一会儿,侧边一道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睡眼惺忪、满脸横肉的打手探出头来,语气颇不耐烦:“谁啊?大清早的,号丧呢?还没开张!”
待看清门外站着十来个身形精悍、面色不善的汉子,这打手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下意识就要把小门关上,同时提高嗓门喊道:“嘿!找茬也不看看地……”
他话未说完,管家已一步上前,既不耐烦与他废话,更深知时间紧迫,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面乌木腰牌,几乎怼到那打手眼前。
腰牌做工考究,正中一个阳刻的满文“乌雅”姓氏,周围缠枝莲纹围绕,虽不张狂,却自有一股官宦人家的威势透出。
那打手能在这种地方看门护院,自然有些眼力。一见这腰牌,再联想到“乌雅”这个在京中颇有分量的姓氏,尤其是与宫中娘娘、当朝阿哥的关联,脸上的横肉瞬间抖了抖,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讨好。
他连忙将小门彻底拉开,侧身让路,点头哈腰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府管事,恕罪恕罪!您请,快请进!”一边说,一边对里面闻声赶来的其他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可阻拦。
管家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收回腰牌,不再理会这些人,领着护院径直入内。一名机灵的打手早已飞也似地跑向后院,去向掌柜禀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踏入飘香楼内,一股夜间残留的脂粉香、酒气与某种奢靡气息混合的暖腻味道扑面而来,与门外清冷的晨风形成鲜明对比。大厅内帷幔低垂,桌椅整齐却空荡,巨大的彩绘灯笼寂然无声,只有几扇高窗透入的苍白光线,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丝竹之声、调笑之语皆已沉寂,整个空间显得空旷而冷清,甚至透着一丝夜晚狂欢褪去后的狼藉与颓唐。
管家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很快,他便在大厅角落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附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少爷乌雅庆泰的贴身小厮之一,小七。那小厮正靠着柱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管家带人快步走过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响。小七被惊醒,抬眼一看,见是府里的大管家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睡意全无:“乌、乌伯?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管家哪有心思与他寒暄,脸色铁青,直截了当:“少爷呢?”
小七被管家的脸色和身后的阵仗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少、少爷他……在二楼,云梦姑娘房里歇着呢。”
“带路!”管家语气短促,不容置疑。
小七面露难色,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乌伯,这个……少爷睡前特意吩咐了,不让任何人上去打扰,让奴才几个就在这儿守着……”他声音越说越低,显然底气不足。
管家心头火起,都什么时候了,这府里天都要塌了,这小奴才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他目光陡然变得冷厉如刀,刺得小七浑身一哆嗦。
“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什么情形!老爷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命少爷立刻回府!耽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见小七吓得面如土色,管家强压怒气,命令道:“你现在立刻上楼,去敲少爷的门。就说是老爷派我亲自来寻,有天大的急事,命他即刻起身回府,片刻不得延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将乌雅成钰那冷酷的命令清晰传达,“你告诉少爷,老爷的原话是——‘他若敢有半分迟疑,或是仗着身边那几个狗才抵抗,就给我当场打断他的腿!拖,也要拖回府里来!’ 你原原本本告诉他,快去!”
最后三个字,管家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小七哪里还敢再犹豫,连滚爬爬地转身就往楼上跑,木制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乱响,在寂静的楼里格外刺耳。
到了二楼一间最为精致的房门,小七深吸一口气,颤着手轻轻叩了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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