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目送胤禵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院门外,方才那番提点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余窗外偶尔掠过的雀鸟啁啾。她立在原地片刻,眸光沉静地扫过方才胤禵站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紧绷后的松快与新的决断。
旋即,她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走回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案上,宣纸铺展,墨迹未干,方才临摹的赵孟頫《归去来兮辞》片段,“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一句正写到“可追”的最后一笔,因胤禵的到来而稍显仓促收锋,略有些气韵不继。
她拿起搁在青玉笔山上的狼毫,在端砚中缓缓舔匀了墨,摒弃杂念,将心神重新沉入那横竖撇捺的方寸世界。
笔锋落下,力透纸背,试图接续上那份超然物外的气韵,仿佛外间一切纷扰,御前奏对的风险,家族利益的权衡,都暂时被这墨香与古意隔绝开来。
然而,那微蹙的眉心与偶尔凝滞的笔锋,终究泄露了她心底并非全然的平静。
与此同时,胤禵的马车已疾驰至巍峨的宫墙之下。递牌子,验身份,一路无阻,但越是靠近那权力中心,他心中的弦便绷得越紧。
若曦的提醒言犹在耳,他反复推敲着即将面对皇父时的说辞,务求诚恳自然,既能坦然认错,又要巧妙地将“被迫补救”转化为“主动担当”。
乾清宫矗立在层层汉白玉台基之上,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飞檐上的脊兽沉默地俯瞰着宫闱。
胤禵整了整贝勒朝冠与石青色蟒袍,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而恭谨的步伐踏上台阶。殿外当值的太监见是他,纷纷躬身行礼。
首领太监梁九功正从殿内轻手轻脚地退出,迎面看见胤禵,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
这位十四阿哥虽得圣心,但平日若非宣召,主动来乾清宫的时候并不多,尤其在这个时辰。他面上却不露分毫,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十四爷请安,爷吉祥。”
“梁公公不必多礼。” 胤禵虚扶一下,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劳烦公公即刻向皇阿玛通禀一声,就说胤禵有要紧之事求见。”
“要紧之事?” 梁九功心下更觉奇怪,但不敢多问,只恭敬应道,“是,十四爷稍候,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他转身,轻撩帘子,步履无声地再次踏入那弥漫着龙涎香与墨香的深广殿宇。
康熙皇帝正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手握朱笔,凝神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午后的光线透过高窗,在他明黄色的常服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更显天威难测。梁九功悄步上前,在御案侧下方停住,躬身低声禀道:“万岁爷,十四爷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陈奏。”
“胤禵?” 康熙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如古井深潭,看不出情绪。这个儿子刚出宫建府不久,少年心性未褪,平日多是去永和宫德妃处,或是校场骑射,主动来乾清宫奏事的时候不多。“要事?” 他略一沉吟,放下朱笔,“让他进来吧。”
“嗻。” 梁九功领命,退出去传旨。
片刻,胤禵躬身进入殿内,靴底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声响。他走到御案前数步之遥,撩袍端端正正跪下,行了大礼:“儿臣胤禵,恭请皇阿玛圣安。”
“平身。” 康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稳无波。
“谢皇阿玛。” 胤禵起身,垂手恭立,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极为恭谨。
康熙打量着他,见他穿着正式朝服,眉宇间虽尽力维持平静,却仍能看出一丝风尘仆仆的痕迹和潜藏的紧张,遂开口问道:“这个时辰来乾清宫,可是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事,要朕给你收拾残局?”
语气听似随意,甚至带着点父亲对年轻儿子的调侃,但那深邃的目光却蕴含着审视。
胤禵心中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皇阿玛这话……是随口一问,还是已然听到了什么风声?他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若曦之言立刻赶来,若真拖到明日,皇阿玛这“闯祸”的定性恐怕就坐实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脸上适时地露出混合着羞愧、委屈与孺慕的复杂神色,再次跪倒在地,这次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意:
“皇阿玛明鉴万里……儿臣此来,正是……正是向皇阿玛请罪道歉的!”
“哦?道歉?” 康熙身体微微后靠,倚在龙椅的靠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翠玉扳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何罪之有?又要向朕道什么歉?”
胤禵抬起头,眼中竟似有些微水光闪动(几分是急出来的,几分是刻意酝酿),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懊恼与依赖:
“皇阿玛,儿臣是来为自己从前的不懂事,向您道歉的!小时候,儿臣跟在您身边,听您教诲驭下之术,总觉那些道理虽好,却离儿臣甚远。
儿臣心里还曾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出宫开府后,对待门下奴才、打理些许产业,总能做到明察秋毫、令行禁止。
谁知……谁知不过建府两年,儿臣便被现实狠狠打了脸,才知道皇阿玛平日教导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亲贤臣,远小人’是何等金玉良言,儿臣从前竟是左耳进右耳出,未曾真正领会!”
他这番自我检讨,从“不理解父皇教诲”切入,姿态放得极低,瞬间将一场可能的问责,转化为儿子在父亲面前的成长反思与撒娇诉苦。
康熙果然被勾起了兴趣,神色缓和了些许:“到底出了何事?起来回话,慢慢说。”
胤禵谢恩起身,却仍微微躬着身子,开始“坦诚”叙述。他将身边太监小顺子和管事王有福如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自己如何被其蒙蔽,直到近日才察觉端倪之事,简略而清晰地说了。随即,话锋自然转到母族表兄乌雅庆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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