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从九阿哥胤禟的胸腔深处发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自嘲与悲凉。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谬感席卷全身。
“枉我胤禟平日里常自诩精明,算盘打得比谁都响,看人看事自认为有几分眼力……没想到,到头来,我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头号傻子!”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自厌情绪。什么“八贤王”的肱股,什么兄弟集团的财神爷,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一个被人精心豢养、榨取价值的可怜虫。
“九哥……” 十四阿哥胤禵见他如此消沉自贬,心中不忍,低声唤道。
胤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那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某处虚无。
“我没事……只是心里堵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转向胤禵,语气真挚而沉重,“今日……今日还要多谢你,十四弟。若不是你肯直言不讳,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给我看,九哥我……不知道还要在那虚假的情义里沉溺多久,还要糊涂到何时才能醒悟。” 这声道谢,发自肺腑,却也带着清醒后的刺痛。
“九哥,” 胤禵正色道,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们两个,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相投,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哥哥一样敬重、信赖。以前是,以后也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眼看着你继续被蒙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有些真相固然残忍,但早一刻看清,总比泥足深陷、无法回头要好。”
胤禟听着这番肺腑之言,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比起八哥那永远完美无瑕却隔着一层的“温和”,十四弟这番带着棱角却滚烫真诚的话语,更让他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谊。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却觉得胸口那股郁结之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翻腾。此刻,他急需什么东西来麻痹这过于清醒也过于痛苦的神经。
“十四弟,你的心意,九哥领了。” 胤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烦闷,“只是……九哥心里实在憋闷得厉害,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喘不过气。你……你能不能陪九哥喝几杯?什么都不用说,就陪九哥喝几杯,成吗?”
胤禵看着九哥那副失魂落魄、强忍痛苦的模样,深知这种被人彻底背叛、信念崩塌的滋味有多难受。喝酒虽非良策,但或许能让他暂时宣泄一二。
他不再犹豫,点头道:“好,九哥想喝,弟弟奉陪到底。” 随即扬声对外吩咐:“来人!去准备几坛好酒,再让厨房送些清爽可口的下酒菜来!快!”
命令传下去,书房内的气氛却依旧凝重。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只有炭火偶尔毕剥作响。胤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胤禵则默默为他续上热茶,心中也颇多感慨。
不多时,书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的细响。十四爷身边的贴身太监张公公躬身进来通禀:“两位爷,福晋来了。”
“让福晋进来吧。” 胤禵说道,语气自然。他知道若曦定是听说九哥来了,又吩咐备酒,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门帘轻启,若曦款步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旗装,外罩一件银鼠皮坎肩,乌发梳得整齐,只簪着几朵珠花,素净雅致。一进门,她的目光先落在胤禵身上,带着询问与关切,随即才转向旁边坐着的那位客人。
只见那人身着宝蓝色常服,身形修长,即使坐在那里,也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容貌,当真是面如冠玉,鼻若悬胆,一双凤眼即便在黯淡的光线下也显得格外明亮,虽因情绪低落而眉宇微蹙,却无损其俊美。
只是那俊美之中,又隐隐透着一股属于皇子的矜贵与此刻特有的阴郁。若曦心中暗道:这便是那位以容貌俊美、善于经商闻名的九阿哥胤禟了。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宠冠后宫的宜妃所出,继承了其母的绝好样貌。
不过她也只飞快地扫了一眼,便立刻垂眸,非礼勿视。
她上前几步,对着胤禟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蹲安礼:“臣妾给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吉祥。”
胤禟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抬眼看向若曦。他虽心情极差,但基本的礼数和对弟弟福晋的尊重还在,勉强打起精神,虚抬了抬手,声音还算温和:“十四弟妹快请起,不必多礼。”
“曦儿,你怎么过来了?” 胤禵已起身走到若曦身边,自然地扶了她一下,低声问道。
若曦抬眼看他,柔声道:“爷,臣妾听下人说,爷和九爷在书房说话,又吩咐准备酒菜,想着许是要饮酒,便过来看看。可需要臣妾安排些什么?或是让厨房再添几样暖胃的汤品?”
她语气体贴,目光在胤禵和胤禟之间轻轻掠过,已然察觉出气氛的异样与九爷神色间的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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