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被小心翼翼地送回府,安置在正院的卧房内,几乎是沾枕即昏睡过去。
这一醉,便是沉沉的一夜无梦,将所有的震惊、痛苦、自嘲与迷茫都暂时抛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直到次日天光微亮,他才被窗外隐约的雀鸣和一种奇异的酸麻感唤醒。
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只觉得右侧胳膊沉甸甸的,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动弹不得。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初时视线模糊,只看到床边伏着一团藕荷色的影子。
他眨了眨眼,定睛细看——只见一位女子侧趴在床沿,云鬓微松,一支赤金步摇斜斜欲坠,身上穿着昨日的常服,外罩的坎肩也未脱,显然是和衣而卧。她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被子上,另一只手枕在脸下,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竟然是……董鄂氏?他的嫡福晋?
胤禟心中诧异不已。董鄂·婉宁,出身满洲着姓大族,父亲是都统,自小娇生惯养,性子向来骄傲,甚至有些跋扈。
两人成婚之初,或许还有些新鲜情谊,但很快便因性格、理念诸多不合而渐生龃龉。
他嫌她不够柔顺体贴,管束过多;她怨他终日忙于外务(多半是围着八哥转),冷落内宅,且行事(经商)不为皇阿玛所喜。
争吵是家常便饭,冷战更是频繁,感情早已淡薄,平日里多是维持着表面的夫妻礼数,井水不犯河水。她何曾有过这般……守在床边照料他的时候?
他心头不由微微一动,一股陌生的、带着涩然的暖意悄然弥漫开来。
他想动一动发麻的胳膊,却不料这细微的动作惊动了本就浅眠的人。
董鄂氏身子一颤,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茫迅速被清醒取代,她立刻抬起头,望向床上,正对上胤禟复杂的目光。
“爷!您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却瞬间亮了起来,眼睛里仿佛落入了星子,熠熠生辉。
她连忙直起身,也顾不得自己发麻的手臂和凌乱的鬓发,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语气里是毫不作伪的浓浓关切,“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胃里可难受?渴不渴?我让人温着醒酒汤和清粥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急切而自然,与她平日或骄横或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胤禟怔怔地看着她,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醒了。” 他声音干涩,清了清嗓子,才道,“你……这是一夜没睡,就这么守在这儿?” 他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阴影和略显憔悴的面容。
董鄂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唇角却漾开一抹极淡的、真实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臣妾没事的。爷平安醒来就好。”
她说着,已自然地伸出手,扶着胤禟慢慢坐起身,又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引枕,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爷现在可好些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先喝口水?”
她一边问,一边已转身从旁边的暖笼里取出一直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温度恰好的蜜水,递到他唇边。
胤禟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甜的液体润泽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无事,不过是昨日在十四弟那儿多喝了几杯罢了。”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悉心照料自己的妻子,心中那点异样感更重,不禁蹙眉道,“这些奴才越发惫懒了!怎敢劳烦福晋你亲自守夜伺候?爷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爷,不怪他们。” 董鄂氏连忙道,声音温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昨日爷被送回来时,醉得厉害,怎么唤也不醒,臣妾……臣妾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让那些粗手笨脚的奴才守着,臣妾怎能安心?便想着自己在这里看着,万一爷夜间醒了,要茶要水,或是有什么不适,臣妾也好及时知晓。”
她说着,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臣妾知道,平日臣妾性子不好,惹爷厌烦……但昨日看着爷那般模样回来,臣妾心里……只盼着爷能平安无事。”
这番话,说得低声细语,情真意切,毫无平日的棱角。
胤禟听着,看着她低垂的脖颈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那块坚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忽然想起,刚成婚那半年,她似乎也曾这般温顺体贴过,只是后来……或许是自己忙于“兄弟大业”,冷落了她;或许是她骄纵的性子与自己的倔强碰撞,互不相让,才将那些温情都消磨殆尽。
“婉宁……” 他下意识地唤出了她的闺名,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久违的柔和。
董鄂氏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爷……” 她喃喃道,声音哽咽。除了新婚燕尔那短暂的光景,胤禟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这般亲昵地唤过她的名字了。平日里,不是客气的“福晋”,便是带着火气的全称“董鄂氏”。这一声“婉宁”,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心中积压了许久的委屈与期盼,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胤禟见她落泪,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伸手想去替她擦拭,却又在半空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拉住了她微凉的手。
“臣妾没事……臣妾只是……太高兴了……” 董鄂氏连忙用手背抹去眼泪,破涕为笑,那笑容带着泪光,却异常明亮,仿佛阴霾多日的天空忽然透出了阳光。她反手握住了胤禟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胤禟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冷落她太久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诸如“以后不会了”、“辛苦你了”之类,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苍白无力,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别哭了。眼睛该肿了。”
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却让董鄂氏心中暖流涌动。她乖顺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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