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方才张聪那番话中提到“宜妃娘娘和福晋贴补府里”,胤禟心中便像梗了一块硬石,硌得他难受。
他一直以为,自己名下的生意虽大头流向了八哥那边,但剩下的部分,加上阿哥的俸禄和偶尔的恩赏,维持府邸运转和自己的生活应是无虞的。
府中用度,在他眼中似乎与从前并无太大差别,宴饮照旧,陈设未减,各房各院的供给也未听说短缺。难道……内里竟已到了需要女眷贴补的地步?而自己竟浑然不知?
这个认知让他坐立难安。他沉吟片刻,扬声对外吩咐:“来人,去把赵管家给爷叫来。”
不多时,府里的内管家赵顺便匆匆赶来。赵顺年近五十,是宜妃早年指派过来的老人,办事稳妥,对主子也忠心,只是面对这位性情不定、又总将大把银钱撒在外头的年轻主子,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他进门后,小心翼翼地行礼:“奴才给爷请安。”
“起来吧。” 胤禟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如炬,“赵管家,你和爷说实话,现如今,咱们府里的公账上,能动用的银子,还有多少?”
赵顺心头一跳,抬眼觑了一下胤禟的脸色,见他虽面色不豫,但问得认真,不似随口查问,也不敢隐瞒,垂首如实禀报:“回爷的话,府中公账上现存的现银,加上……加上前几日宜妃娘娘宫里悄悄使人送来的两千两贴补,拢共……拢共还有三千两出头。”
“三千两?!” 胤禟霍然站起,声音都变了调,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只剩三千两?!爷每年……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只有这点结余!”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再“挥霍”,堂堂皇子府邸,年终账面结余怎么也该有万两之数,以备不时之需。
赵顺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吓得又矮了矮身子,却还是硬着头皮,将一笔笔账目细细道来,声音带着无奈:“爷容禀。您每年的阿哥年俸,是一千两银子加相应的禄米。您名下的店铺收益,据张掌柜那边报过来的,近几年落到府里公账上的,每年大概……有两万两左右。再有就是宜妃娘娘心疼您,知道您开销大,时常从自己的体己里拿出些贴补,或是以赏赐的名义送来,每年……约莫也有个一万两。这些加起来,便是府里一年的进项了。”
胤禟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自己俸禄不高,主要靠生意,却没想到落到府里的只有两万两。而额娘的贴补,他竟从未留意具体数目。
赵顺继续道,语气更加小心:“可是爷,这开销……也着实不小啊。近几年,您陆陆续续纳了六位格格、四位侍妾,每一位进门,聘礼、安置、月例、四季衣裳首饰、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还只是人头上的。再加上府中上下百十来口人的月钱、日常采买、人情往来打点、各房各院的份例用度……”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胤禟逐渐阴沉的脸色,还是咬牙说了下去:“还有……爷您素来好客,府中宴会时常举办,酒水菜品、戏班赏钱,哪一次不得花费数百甚至上千两?逢年过节,宫里各位主子、各位王爷阿哥府上的节礼寿礼,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更别提皇上万寿、太后圣寿这些大日子,孝敬的寿礼更是要精心准备,价值不菲……这几样大的开销算下来,那每年三四万两的进项,其实……其实也就是勉强维持,略有盈余罢了。若遇到年景不好,或是爷有额外的大笔支出……”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低了下去:“有时候账目实在周转不开,眼看就要崩了……福晋……福晋便会拿出些自己的嫁妆银子,或是变卖些不太打眼的首饰,悄悄填补进来,这才能……才能维持下去。奴才……奴才也是没法子,才不得不禀告福晋……”
胤禟听着这一笔笔、一项项,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颓然坐回椅中,脸色灰败。原来……原来府里的光鲜,竟是这样勉强维持的?自己只看到表面无差,却不知内里早已捉襟见肘?而婉宁……她竟然默默用自己的嫁妆在填补亏空?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因生得俊朗,又自诩风流,确实格外偏爱美色。
见到容貌出众的女子,便心生怜惜,往往不顾是否合适,便纳入府中。而那些女子,或因出身不高急于攀附,或因家道中落寻求庇护,所求的也不过是安稳富贵,在吃穿用度、首饰衣裳上,自然不愿落于人后,花费自然不菲。他从前只觉是小事,从未细究。
更让他心头刺痛的是,每次他带回新的女子,或是为某个侍妾一掷千金购置华服珠宝时,董鄂氏便会来找他,或委婉或直接地劝他收敛些,多为府里长远计,不要太过挥霍。
而他呢?他总是嫌她管得宽,扫他的兴,觉得她善妒,不够大度,甚至当着新人的面给她难堪,与她争吵。他从未想过,她那些看似“不近人情”的劝阻背后,或许是看着日渐艰难的账目、看着自己嫁妆一点点填进去的无奈与心痛!她是在竭力维持这个家的体面,也是在维护他作为皇子的脸面!
而自己,非但没有给她应有的体面、疼爱和尊重,反而一次次用纳妾和争吵来伤害她,让她独自承受着内宅和财务的双重压力。
“实在……是爷的错……” 一声极低的、充满苦涩与愧疚的叹息,从胤禟喉间溢出。
他双手捂住脸,只觉得无地自容。自己空有“精明”的名头,却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连身边最该珍视的人都辜负了。
他挣了那么多钱财,却大半填了别人的无底洞,剩下的连自己的家都养不好,还要靠额娘的贴补和妻子的嫁妆来维持。
他给了八哥体面,给了那些侍妾格格体面,却唯独从未给过自己的嫡福晋——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应有的体面和关爱。
书房内,寂静无声。赵管家垂手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胤禟就那样坐着,许久许久,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这一刻的醒悟,关于金钱,关于感情,关于责任,比昨日在十四弟府上听闻背叛时,更加沉重,也更加锥心。它指向的,是他自身长久以来的任性与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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