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低语在数据流中悄然蔓延,侵蚀着团队成员间最脆弱的神经。
当凯拉薇娅的战术指挥接连失误,沃克斯的系统权限频频异常,
所有人都以为遭遇了外部入侵,唯有埃尔莱发现真相——
侵蚀源自身边,那个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正无意识地将他们拖向分裂的深渊。
而星语者艾玟的警告愈发清晰:“要看清谎言,必先承认自己也在说谎。”
现实像一层湿冷的薄膜,黏附在感官之上。
埃尔莱·索恩,或者说,“逻各斯”的意识,正从《星律》那绚烂而危险的数字宇宙,被硬生生拽回物理世界的桎梏。神经接入舱的开启嘶声像是某种叹息,舱内维持生命的营养液液面缓缓下降,留下湿漉漉的触感和一股微带甜腥的化学制剂气味。他眼皮沉重地颤动了几下,才艰难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宿舍低矮、略显斑驳的天花板,一盏节能灯管散发着苍白冰冷的光。
每一次从游戏深度链接状态退出,都伴随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钝痛。意识的一部分似乎还滞留在那片由代码和光构筑的疆域,操纵着“逻各斯”的身躯,感受着艾瑟瑞尔能量在脉络中奔流,解析着世界底层的规则碎片。而另一部分,则被塞回这具名为“埃尔莱”的、略显单薄的历史系学生的躯壳里,承受着肌肉的酸软和精神的极度疲惫。
他缓缓坐起身,营养液顺着发梢滴落,在浅灰色的舱内衬垫上洇开深色的水渍。手指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顽固的眩晕感。脑海里残留的,并非刚刚结束的那场与“晶壳蝎群”恶战的激烈画面,而是更早些时候,凯拉薇娅那双透过“逐星者”面具、冰冷得近乎陌生的电子眼。
她的声音,经过通讯频道略微的失真,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逻各斯,标记左侧岩柱弱点。沃克斯,三秒后切入第三频段,干扰核心晶簇能量共鸣。执行。”
命令清晰,战术合理,至少在纸面上如此。但埃尔莱,凭借着他那近乎本能的对规则与联系的洞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谐。凯拉薇娅的计算,忽略了一个变量——空气中弥漫的、几乎无法被常规传感器探测到的“心蚀孢子”的微弱能量场。这些来自序列界域深层、伴随着“心魔低语”出现的诡异存在,会以难以预料的方式干扰能量流动,尤其是对沃克斯那种需要高度精神集中才能稳定操控的精密黑客技能。
他当时试图提醒。“凯拉薇娅,环境读数有异常,心蚀孢子浓度高于预估,可能会影响……”
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读数在误差范围内。执行命令,逻各斯。”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金属般的冷硬。
结果,沃克斯的侵入如预料般受到了干扰。系统反馈回来的不是预想中的能量紊乱,而是一股尖锐的反噬电流,沿着虚拟链接直冲而回。通讯频道里瞬间爆发出沃克斯一声压抑的痛哼,以及他惯常的、此刻却带着真实惊怒的咒骂。
“该死!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
几乎同时,凯拉薇娅预判的蝎群合围点,因能量场的微妙变化而出现了半秒的延迟。就是这半秒,让原本完美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缺口。虽然埃尔莱凭借对规则的理解,及时引导“逻各斯”和凯拉薇娅的“逐星者”从缺口险险脱出,但团队的节奏被打乱了,沃克斯的“虚空潜行者”更是因为那一下精神反噬,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僵直,差点被侧翼扑上的晶蝎撕碎。
战斗最终勉强获胜,但代价是额外的能量消耗,沃克斯轻微的精神受创,以及……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东西,开始在三人心头弥漫。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近几次任务,凯拉薇娅,这位他们一直信赖的战术核心,仿佛变了个人。她的决策依旧果决,行动依旧凌厉,但那份曾经精准到令人叹服的战场嗅觉,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细微的误判,忽略某些关键的环境细节,甚至偶尔会对埃尔莱基于规则洞察提出的建议,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而沃克斯,这位玩世不恭的技术专家,最近也状况频出。他的系统权限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短暂的波动,一些本应畅通无阻的后门会突然失效,甚至在他进行深度数据挖掘时,会遭遇极其隐蔽、来源不明的干扰屏障。他起初以为是“永恒回响”或者游戏官方加强了防护,但几次排查都一无所获,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错误代码,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数据流中。
猜忌,像无色无味的毒气,悄然渗透。
埃尔莱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驱散。他推开接入舱盖,冰冷的空气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他走到书桌前。桌上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古籍,《苏美尔王表考据》、《阿兹特克神话体系中的循环观》,旁边散落着写满潦草笔记的稿纸,大多是他在现实中对《星律》中出现的符号、神话原型进行的交叉比对研究。这一切,都指向那个他从未放弃的目标——找到姐姐莱拉(游戏ID:“莉瑞恩”)在游戏中陷入“深度昏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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