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撤销差评的那晚,我睡得不太安稳。脑子里反复滚着她最后那几句又冷又好像有点松动的话,还有她转身走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在一扇紧闭的门上推开条细缝,瞅见门后可能不全是冰碴子,可这缝太细,细得让我怀疑是不是眼花了。
第二天周六,按合租条约补充细则,这周轮到我打扫公共区域。条约附的那张“详细检查清单”列了几十条标准,从地板缝不能有灰,到玻璃不能有水痕,再到踢脚线不能积尘,细得像五星酒店规矩。
要搁平时,想到这大扫除我肯定头大,一肚子牢骚。可今天,也许是昨晚那点小小的“成功”给了点胆,也许心里某个角落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我决定认认真真干完这次打扫。
早上八点,我准时起。苏芷房门还关着,她周末好像习惯晚起。我轻手轻脚备好清洁工具:水桶、抹布(按不同地方分不同颜色)、玻璃刮、地板清洁液(苏芷指定的牌子)、去污粉……全照清单来。
决定先从客厅开始。挪开那张唯一的单人沙发和小茶几,用吸尘器仔细吸干净角落灰,然后兑好消毒液,跪在地上,一寸寸擦地砖。这不是糊弄的活,我几乎拿出当年高考的劲,眼珠子钉在地上,不放过一点脏。汗很快湿了额发和T恤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正专心抠电视柜底下个顽固污点时,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我一回头,看见苏芷不知啥时候起来了,站客厅入口。
她穿简单的灰家居服,头发随便披着,脸上带点刚睡醒的懒,可眼神已经清亮冷静。她看着跪地上、满头汗、手里还攥着抹布的我,目光在我认真擦的地和我有点狼狈的脸上扫过,没露任何表情,不夸也不挑。
我有点尴尬,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晃了一下,赶紧扶住电视柜。
“今天你打扫?”苏芷开口,声音带晨起的哑,但语气是平的。
“嗯,轮到我。”我稳住身子点头。
苏芷没再说,转身去厨房。不一会儿,厨房传来烧水声和咖啡机轻嗡。我松口气,继续埋头干。
等我费老大劲把客厅地砖擦得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时,苏芷端着咖啡出来。她没立刻回房,在客厅慢慢踱步,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我刚清理过的地方。
我的心提起来,紧张等“审判”。自觉已经到极限了。
苏芷视线在靠近阳台推拉门的地砖缝停了一下,那儿好像还有丝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灰。我的心瞬间沉下去。
可她的目光没久留,也没指责。只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转向阳台:“阳台玻璃门,轨道容易积灰,得用小刷子和湿布配合清。抹布,用蓝那条。”
语气很淡,像说个客观事实,不是骂或命令。说完就端着咖啡回屋关了门。
我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教我?用种近乎……平和的方式?没冷嘲热讽,没引条约条款,只指了要注意的地方,还告诉了方法?
一股奇怪的暖流,混着难以置信的惊讶,悄悄淌过我心。这比昨晚撤差评更让我震动。因为这是日常的、规矩框架里的互动,她露了点……合作的意思?
我不敢耽误,立刻按她“指导”,找出蓝抹布和小刷子,搞起阳台玻璃门轨道。果然,那儿积了不少灰和毛絮,清起来挺费劲,可想到是苏芷特意指的,我干得格外卖力。
整个上午我都在各种清洁里过。擦所有窗台、踢脚线;清卫生间马桶、淋浴间、洗手池,确保没水渍没头发;清理厨房灶台、油烟机表面(虽然我只被允许特定时间用,但清洁是共同责任)、水槽……
汗泡透衣服,腰背因为老弯着酸得不行。可奇怪的是我没像以前那么烦和抗拒。每次按那苛刻清单完成一项,每次想起苏芷那平静的“指导”,心里因为偷窥产生的卑劣感就好像被冲掉一点点。好像通过这实打实的、合规矩的努力,我正一点点赎自己尊严,哪怕只是在卫生标准这头。
中午我随便啃了点面包,继续没干完的活——最后一项,清客厅那盏样子简但结构复杂的吊灯。得踩梯子上,小心拆灯罩,擦里面灰。
正踮脚全神贯注擦灯罩内侧时,苏芷房门又开了。她好像要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看见梯子上的我。
我听见动静下意识低头看。两人目光撞上。我在高处,清楚看到她仰起的脸,日光透过干净的阳台玻璃门洒她脸上,她微微眯眼,长睫毛在眼下投淡淡影子。那刻她脸上没平时的冷,只有种纯粹的、带点探究的专注。
就在这时,出意外了。我脚下微微一滑,梯子轻轻晃了下!我心里一惊,手里刚擦干净的玻璃灯罩瞬间脱手!
“啊!”我低呼,下意识伸手去捞。
几乎同时,站在下面的苏芷也本能地上前一步,伸出手!
两只手,在空中,在那只下坠的灯罩下,猝不及防碰一起。
我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碰清洁剂和水有点皱有点凉;苏芷指尖,带着她一贯的微凉,可掌心好像有点不易察觉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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