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像成都秋天连绵的雨,不大,但不停。
工作室续租的事谈妥了,房东给涨了百分之十的租金,不算多,但对我们来说也是笔额外的开销。大刘为此念叨了好几天,说房东不厚道,苏芷倒没说什么,只是接活接得更勤了。
那个茶叶包装的设计终于过了,客户在最后一版方案上只回了个“可以”,连句谢谢都没有。大刘把打印出来的终稿贴在墙上,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真他妈没劲。”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熬夜改方案,绞尽脑汁地平衡客户那些互相矛盾的要求,最后换来的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可以”。这种感觉,就像你精心准备了一顿饭,对方吃完后只说了句“没饿着”。
苏芷最近接了个杂志的插图活儿,要求很细,她已经在工作室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今晚又是如此,窗外下着雨,雨水顺着玻璃窗往下流,把外面的霓虹灯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我修改完一份商业计划书,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大刘和小悠早就走了,工作室里只剩下我和苏芷。她还在画板前工作,台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还没完?”我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她旁边。
她头也没抬:“还差两张。”
我看着她屏幕上的画。是幅城市夜景,雨中的街道,霓虹灯在水洼里映出倒影。画得很细腻,连雨丝的轨迹都清晰可见。
“这杂志社给钱痛快吗?”我问。
“还行。”她换了一支数位笔,“月底结。”
我靠在桌边,看着她画画。她的手指在数位板上快速移动,动作精准而流畅。雨声敲打着窗户,工作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彼此的呼吸声。
“你饿不饿?”我突然问。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刚从画中的世界抽离出来。
“有点。”她说。
“我去买点吃的。”
楼下便利店还亮着灯。我走进去,冷气开得很足,货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便当和零食。最后拿了两盒方便面,想了想,又加了两根火腿肠和一瓶老干妈。
回到工作室,苏芷还在画。我把方便面泡好,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先吃吧。”我把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
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谢谢。”
我们面对面坐在会议桌旁,默默地吃着泡面。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彼此的表情。窗外的雨还在下,偶尔有车经过,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画还要多久?”我问。
“明天应该能交稿。”她小口喝着面汤,“后面还有个童书的活儿在谈。”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方便面的味道很普通,但在这雨夜里,竟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吃完面,她把一次性碗筷收拾好,又回到画板前。我本来想走,但看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加班,突然觉得留下她一个人不太合适。
“我等你画完吧。”我说,“反正回去也没事。”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音乐,戴上耳机。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旋律舒缓。偶尔抬头,能看到苏芷专注的侧影。她的背挺得很直,肩膀却微微前倾,那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放下笔,长长地舒了口气。
“画完了?”我摘下耳机。
“嗯。”她揉了揉后颈,“可以交了。”
我们关灯锁门,走进电梯。深夜的写字楼安静得可怕,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到了一楼,保安正在打瞌睡,看见我们,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雨已经小了,变成细细的雨丝。路灯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朦胧的光晕。我们并肩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那个童书的活儿,”她突然开口,“是关于一只流浪猫的。”
“是吗?”我有点意外,“你接了吗?”
“还在考虑。”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轻,“稿费不高,但故事还不错。”
我们走过那棵大槐树,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快到小区门口时,她放慢脚步。
“林小白。”她叫住我。
“怎么了?”
她站在路灯下,雨丝在她周围形成一道光晕:“谢谢你今晚等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举手之劳。”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小区。
回到出租屋,已经快凌晨一点。我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想起她说的那个关于流浪猫的童书。
也许,我们可以养只猫。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疲惫淹没。
明天还要早起,还有新的工作,新的客户,新的修改意见。生活就是这样,不会因为某个雨夜的泡面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一句谢谢而变得轻松。
但至少,在这个雨夜里,我们都不是一个人。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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