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雨过后,成都彻底入了秋。早上出门得加件外套,风吹在脸上也带了点凛冽的劲儿。工作室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边缘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飘下来。
童书的合同到底还是签了。稿费确实不高,但苏芷说喜欢那个故事。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扑在这上面,画草图,构思分镜,偶尔会对着空白的画板发呆。
“卡住了?”午休时,我端着咖啡路过她的工位,看见她正对着一幅画皱眉头。
画上是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躲在垃圾桶后面,眼神警惕。画得很好,毛发根根分明,那种瑟缩的神态也抓得很准。
“眼神不对。”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太凶了。它应该是害怕,不是凶狠。”
我仔细看了看。确实,那只猫的眼神带着点敌意,不像受惊,倒像要攻击人。
“要不要去看看真的猫?”我提议,“附近那个花鸟市场好像有流浪猫救助站。”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也好。”
下午没什么急事,我们跟大刘打了个招呼就溜出了工作室。花鸟市场离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混合着花香、饲料和动物气味的复杂味道。市场里人来人往,卖花的,卖鱼的,卖鸟的,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救助站在市场最里头,一个不大的摊位,笼子里关着十几只猫,大部分是常见的狸花猫和橘猫。有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姑娘正在给猫添水。
“可以看看吗?”苏芷问。
“随便看,”姑娘很热情,“都是流浪猫,很亲人的。”
苏芷蹲在一个笼子前。里面是只小玳瑁猫,正蜷在角落睡觉,察觉到有人靠近,警觉地抬起头,耳朵向后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不是威胁,是害怕。
“就是这样。”苏芷轻声说,眼睛盯着那只猫。
她在救助站待了快一个小时,观察每只猫的神态,看它们怎么移动,怎么警惕地打量四周,怎么在确认安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那个志愿者姑娘很健谈,跟她讲每只猫的来历,怎么被抓到,性格怎么样。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从棚顶的缝隙漏下来,照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谢谢你啊,”临走时,志愿者姑娘对苏芷说,“很少有人看得这么仔细。”
苏芷摇摇头,没说话。
从市场出来,天已经有点暗了。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桂花树沙沙作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甜丝丝的。
“有帮助吗?”我问。
“嗯。”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得很慢,“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们没直接回工作室,沿着街慢慢走。路过一个小学,正好放学,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冲出来,叽叽喳喳的。有个小男孩摔了一跤,哇哇大哭,他妈妈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
苏芷停下脚步,看着那对母子。
“怎么了?”我问。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但步子更慢了。
回到工作室,大刘他们已经下班了。苏芷径直走到画板前,重新拿起笔。我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旁边回复邮件。
键盘声和画笔声交错,偶尔有她翻动参考资料的窸窣声。窗外彻底黑了下来,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长出一口气,放下笔。
“画好了?”我抬头问。
她把画板转向我。还是那只躲在垃圾桶后面的猫,但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是凶狠的敌意,而是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恐惧,瞳孔放大,身体紧绷,仿佛随时准备逃跑。那种脆弱和警惕,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很好。”我说。
她看着画,眉头舒展开来:“明天可以开始画下一张了。”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锁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桂花开了。”她深吸一口气。
“嗯,今年开得晚了些。”
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桂花香时浓时淡。她一直没说话,像是在想什么。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突然开口:“那只小玳瑁猫……”
“嗯?”
“如果……如果我们养猫,”她顿了顿,声音很轻,“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她。她没看我,目光看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街道,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格外浓郁的桂花香。甜得恰到好处,不腻人,只是温柔地包裹着这个平凡的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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