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瓷城,城北。
杜少卿随身侧魁梧汉子,踏雨而行,望着雨帘后的深邃宅院,颇有惊叹:周府,好是气派!
周五酒意上头,扯住他衣袖,绕着高大的院墙歪歪扭扭走了半晌,寻至一道偏门,在守门的老头那,要来了一盏琉璃灯笼。
“老弟不喜繁文缛节,府里人多眼杂,咱们从这进府,不招好事之辈的闲话。”
“老哥想得周到。”
杜少卿暗赞,随汉子进了后门,在精巧的游廊中踱步。
“一路欲言又止,可是有事,想寻小弟合计?”
“哈哈,老弟当真料事如神。”
周五摸了摸下巴,脸皮露了几丝愁容,叹气言来。
周家趁乱搬来清瓷城,数百年积攒的基业散去大半,想要立稳脚跟,不得不做些狗屁倒灶之事。
三月前,周府的十六小姐周曼旋与城西的刘家公子刘彻联姻,本是一桩喜事,哪料迎亲之时,刘彻走了背时运,为小人所暗算,险些送了性命。
事发周府,又未捉住凶手,倒不好将刘彻就此送回城西刘家,显得周家薄情寡义。刘彻昏迷了数日,好歹醒转过来,却变得糊里糊涂、满口胡话,与往日判若两人。两家重金延请了各地名医,前来诊治,都束手无策。
“十六小姐,是老哥我看着长大的,向来和善可亲,现今整日以泪洗面,老哥我心中着急啊,七小姐虽拜入了仙门,仙术还未修成,又不得下山,凑巧老弟来了城中,这才想着请到府中瞧瞧……”
“满口胡话?”
杜少卿默默听过,神色微有古怪,“那刘家公子,可是喜爱吟诗作对?”
“这倒没听丫鬟们说过。”
周五摇晃着大脑袋,低声道:“刘彻生于清瓷城,在城中活了十八年,或是后脑受伤,竟将城中之事遗忘得一干二净,东南西北都不分,又喜独自嘀咕些莫名其妙之语,怕是……被鬼附了身?”
杜少卿暗自盘算,寻灵盘在三师姐那,出门时未带来,无法查验外道邪魔。
凡俗中人受伤,无外乎肉身有恙、或是魂魄有异,谨慎些,放出丈许神魂稍作查探,倒不怕沾染浊气。
“我等修行中人,原不该插手凡俗事务,你我既是多年故交,小弟就破例一回,万勿外传。”
周五将事情交代妥当,嘿笑道:“若非事关十六小姐一生幸福,断然不会麻烦老弟!”
杜少卿心中有了数,再不用胡乱琢磨,随着那厮在周府东绕西拐,趣赏假山池水、金碧楼台。
此时天色已是黑透,廊亭间有无数灯火摇晃,避雨的侍女、丫鬟们远远看见二人,皆笑呼道:“周五爷回来了。”
一片嘈杂的雨声,顿时混入了几分旖旎,令人遐想。
杜少卿贵为仙师,在常人前,自要故作姿态。
他昂了首挺了胸,面色淡淡,两眼尽往那些标致的侍女丫鬟们身上斜瞟。
如此行了片刻,才步至一座雕梁画栋的小院前。
门内小厮极有眼力,高呼道:“周五爷来啦,玉珠姐姐,快去禀明小姐。”
“小浑球,休要咋咋呼呼,惊扰了姑爷!”
周五笑骂几声,未让杜仙师在雨中久等,直直进了院门,到客厅安坐后,又令随来的小厮,速速看茶。
在酒铺豪饮一番,闲谈许久,实已口干舌燥。
杜少卿饶有兴致打量厅内摆设,摇头道:“周老哥无需客气,了结此事后,小弟得赶回客栈,照料我家夫人。”
周五从善如流,吩咐那小厮几句,不等院里主人现身,便领着他穿过数重厅门,往内院大步而去。
不久,二人便寻至了正屋前。
一道鬓发蓬松的柔美身影,领着两名侍女,慌慌张张迎了出来,“周五哥,这位先生,可是来诊治刘郎的恶疾?”
周五点头,低声道:“十六小姐,杜先生是周五的好友,本事极为高强,定能治好姑爷的怪病。”
杜少卿听他胡吹大气,若无其事看去一眼,只见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暗骂:“周家小姐体态酥软,满脸生晕,正是新作人妇最美之时,毫无忧伤愁苦,哪里以泪洗面!”
周曼旋闻言,娇滴滴施礼:“曼旋,见过杜先生。”
那两名侍女恭立一旁,也拿似能传情的杏眼,偷偷瞟去。
杜仙师竟抵不住三名凡俗女子的媚态,温声道:“在下与周老哥相交莫逆,曼旋小姐无需多礼。”
寒暄已过,周曼旋腰肢轻摆,将来客引入了正屋。
低垂的纱幔后,是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无不奢华,有道身影懒懒躺卧其间,也未起身相迎。
杜少卿感官远超常人,虽满室生香,霎时嗅到了些许怪味,又瞧刘家公子两眼略有几分空洞,暗道:“夜里来此,打扰了别人夫妇间好事。”
周曼旋向二人歉意一笑,轻唤道:“刘郎、刘郎……”
“我没病!”
床里躺尸的刘彻叹了口气,筋疲力尽说道:“娘子,我真没病,三天两头找些郎中来,乱扯一通,白白浪费咱们的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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