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摆渡的九爷有个习惯,每回听到有叩门声,才穿衣起床,把第一波赶渡的人摆渡过河,然后再生火做饭,一天的摆渡才算是开始了……”
“……这天,九爷被叩门声叫起来,吱呀一声打开木板门,睡眼惺忪地看一眼叩门的赶渡人,只简单地说了声:‘马上就来。’然后回身取他的酒壶……”
“……这个九爷也是在前一任摆渡人落气之前来的。只是他摆渡的时候不再戴斗笠穿蓑衣,而是喜欢喝一壶酒。上船前喝一口,起篙前喝一口,中间停渡的时候再喝一口……”
“……九爷喝的酒绝对是好酒,他的酒是从那儿来的,没有人知道。坐在下风口,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杨老师说九爷喝酒的酒壶是铝质的行军水壶,原先的盖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塞子。挂酒壶的带子倒是原配的,但却脏得失去了原来的本色,黑漆漆油腻腻的……”
“杨老师把那个酒壶说得特别详细,就跟她亲眼见到过那个酒壶一样。”
“……杨老师还说,同样没有人知道九爷的真实姓名,更没有人知道九爷的来历,九爷来接替摆渡的第三天,九爷前头的那个摆渡人坐在船头,神情惬意地看九爷撑船摆渡,看着看着,摆渡人就笑眯眯地背对着夕阳死去了。死得安静慈祥……”
“……同船的人都很伤心,只有九爷像没事人一样,到河边的那间简易茅草屋里取了张崭新的芦席,将摆渡人裹了,然后一个人撑着船到河心里去,将摆渡人抛入那个神秘的漩涡里。
九爷就顺理成章地接替了摆渡人……”
“……其实九爷的名字是用他的嗜好取的。因为九爷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所以赶渡的人很自然地管他叫九爷(酒爷)。而他的真实姓名,就再也没有人打听……”
“……我刚才说到九爷的茅草屋前来了个流浪汉……穿了衣服起了床的九爷一会儿就提着酒壶从茅草屋里出来,顺手带上木板门,那个坐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流浪汉也起身跟在九爷的后面。朝着渡口走……”
“……九爷临上船前照例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跨过跳板上了木船,九爷上船时沉着稳重,木船在水中漾了两漾,流浪汉也脚跟脚地跳上了船,桩子比九爷的还稳……”
“……坐在渡船上等九爷开船的几个赶渡人当时就有种预感,有种不详的阴影袭上每个人的心头。但他们仍旧不确定流浪汉就是来接替九爷的。等九爷和流浪汉相继上了船,九爷让流浪汉去船尾提起那根固定船身的长铁钎时,大家才想起什么似的,用伤心的眼神看着九爷又同时也看着流浪汉……”
“……九爷当然知道大伙儿的心思,在临起篙时很平淡地对大伙儿说:‘他是来接替我摆渡的,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人说话,以后大家都多担待着他点,别为难他……’”
“……哑巴也知道九爷在向大家介绍他,坐在船尾,扶着船舵,望着九爷和赶渡的人笑……”“杨老师说流浪汉脸虽肮脏,但是笑的时候露出的那一口牙齿却整齐白净。当时就有人就怀疑,哑巴脸上的污垢是不是他故意抹上去的……”
“……九爷开始用竹篙摆渡,流浪汉坐在船尾看着九爷。九爷和流浪汉配合默契。赶渡人心照不宣……”
“……那天九爷没有说话,流浪汉也没有说话,赶渡人也都很沉闷,河面上还起了一层薄雾。想着这渡口循环的因果,那几天赶渡的人都很伤心,但是都没有谁去多说一句安慰九爷的话……”
“……船上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阴沉压抑。再也没有人在船上家长里短有说有笑地摆龙门阵,就是有孩子耍横哭闹起来,孩子的母亲也会立刻把孩子拢进怀里,背过人去,解开衣襟,遮住隐私的地方奶孩子……”
“……但是九爷还是像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一样的配合着流浪汉撑船摆渡,还不时地提醒坐船舷边的人要坐稳,小心别掉到河里……”
“……有心软的阿婆望着九爷,眼睛里尽是眼泪水在打转……”
“而接替九爷的流浪汉却跟没事人一样地站在船尾,掌着船舵,还跟我们这儿的伍子胥一样。傻乎乎地望着九爷呵呵的边摆渡边笑……”
“……九爷站在船头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还朝流浪汉开玩笑一样地说‘就你小子没心没肺,还朝老子笑得那么欢实,老子要走了,你知不知道?’说完呼的一声把酒壶摔进了河心里……”
“……被九爷抛进河心里的酒壶没有立刻沉底,而是在水面上一漾一漾朝着河心里的那个漩涡沉浮过去。船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九爷的酒壶被漩涡吸进去……”
“……当时心软的阿婆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伤心,扑通朝站在船头的九爷跪下,边磕头边哀声朝九爷说:‘九爷啊!你撑船渡我们过河那么多年啊!你是我们的活菩萨啊!我老婆婆给你烧香给你磕头……”
“……有阿婆朝九爷磕头,九爷才收敛了笑,也没有去扶老婆婆,他坐了下来,背对着众人,望着河面不再说话。大家都知道,九爷不会活过今天了,接替他的摆渡人已经来了三天了。
渡船上的人都开始凄凄唉唉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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