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里的百姓们都躲在家中,可当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天际时,那份恐惧感仍如针般刺透衣衫,让人浑身发紧。
然而待飞机远去,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渐渐传开,少帅的讲话也随着风声传遍街巷。
一时间,百姓们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 —— 先前那彻夜让人心惊肉跳的枪炮声,此刻竟也淡去了几分狰狞。
先是几个胆大的汉子推开家门,试探着走上街头,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了出来。
维持治安的警察们迅速组织起队伍,领着大伙儿有条不紊地检修加固防空设施,夯土的、搬砖的、清理壕沟的,人人手上都有活计,街巷里反倒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热火朝天的劲头。
有挎着篮子的大娘给值勤的警察送来热乎的窝头,有推着独轮车的老汉念叨着刚发现的可疑角落:
“那边巷子深处有间空屋,夜里总亮着灯,不像咱本地人……”
细碎的话语里,藏着的是同仇敌忾的劲儿,像一团火,在奉天城的街巷里悄悄燃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你瞅瞅南京发来的这狗屁电报,还让咱们克制,等着国际调停?调他娘的停!”
“六哥,依我看你压根犯不着看这些玩意儿!这都第几封了?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屁话!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招呼弟兄们转移隐蔽 —— 我敢打包票,今儿夜里鬼子的飞机指定得来炸!”
“六子,虎子这话在理!”
一旁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带着急火,
“真要是听了南京的,再过两天,青岛那边的鬼子怕不是就要顺着大连湾登岸了!到时候咱连退路都得让人堵死!”
“六哥所有驻守,不能转移的部队,一定要构建坚固的防空、防炮工事!拖到冬天就会好很多,鬼子那装甲车和坦克就会受影响!”
陈虎在一旁不断地补充着。
......
正当奉天乃至整个东北大地之上,东北军各部正进行着大规模的转移与调动时。
除了宽城子、大连两地的日军还能零星捕捉到些微动静,其余各处的鬼子早已成了没头的苍蝇 —— 眼盲耳聋,半点风声也探不进。
短短一夜之间,先前在暗处兴风作浪的日军特务遭了灭顶之灾。
枪声在街巷暗处此起彼伏,昔日里藏得极深的据点与联络站,九层以上都被连根拔起,残兵溃勇死的死、逃的逃,再难成气候。
那些曾在雪山深处摸爬滚打、被严酷风雪磨出钢筋铁骨的汉子们,终于在陈虎一声令下,如蛰伏已久的狼群般亮出了森白獠牙。
雪地里练出的狠劲混着枪膛的硝烟味,在黑夜里烧得正烈,要把这些藏在暗处的鬼魅,连根从东北的冻土下刨出来。
宽城子城东的一间小院,土墙灰瓦,看着与周遭民宅并无二致。
土肥原裹着件半旧的灰布长衫,佝偻着身子坐在煤炉旁,炭火明明灭灭映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指间的香烟燃了一支又一支,炉膛前早已堆起小山似的烟蒂,青灰色的烟雾缭绕着,把他那张素来阴鸷的脸熏得越发晦暗。
庆幸、后怕、惊悸…… 种种情绪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里轮转 —— 自打从北平孤身潜回,他便只用死信箱传递消息,连影子都藏得密不透风。
可这不到两天的工夫,遍布东北的特务网就被撕得稀烂,枪声仿佛就在窗棂外响,怎能不让他脊梁骨冒冷汗?
“陈虎…… 一定是你!” 他猛地攥紧烟卷,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里淬着毒似的恨意,几乎要把这三个字嚼碎在牙缝里。
可这股狠劲没撑过片刻,他便像被扎破的皮囊般瘫回椅上,喃喃自语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颓丧与茫然:
“你……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炉火 “噼啪” 爆响一声,衬得这问句愈发空洞,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声发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问题并非只在土肥原脑海中盘旋。
此刻,日本军部那间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一场冗长的争论刚落下帷幕。
“开战!”
这两个字如同钉死的铁牌,成了最终不可撼动的决定。
可所有箭在弦上的行动计划,都不得不紧急踩下刹车 —— 奉天前线骤变的态势、第十九师团猝不及防的伏击、遍布东北的情报网一夜尽毁…… 这三记闷棍狠狠砸在日军决策层的头顶,震得满座将领昏沉发懵,先前的嚣张气焰被硬生生打下去半截。
比起伤亡数字,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整个作战计划的泄露。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为何处处受制、步步碰壁?这些问题像毒刺般扎在心头,是军部眼下最急于拔去的隐患。
但在此之前,还有更迫切的事横在眼前 。
增兵!必须立刻向东北增兵,用绝对的兵力优势先稳住阵脚,这已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给我找到土肥原!让他立刻查清楚,东北军里到底藏着什么人物!如果找不到就让他切腹谢罪吧!”
说话的是个矮瘦的光头中将参谋,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可那缝里透出的寒光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直刺人心。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还有,今天参会的所有人 —— 家人、亲友、底下的兵卒,一个都不许漏!把他们的根根蔓蔓都扒出来!”
“嗨!”
属下的应答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撞出回音,却盖不住那眼镜片后翻涌的阴鸷。
“对了,”
他忽然抬眼,镜片后的寒光闪了闪,
“趁着咱们跟南京政府虚与委蛇、拖延时日的空档,让海军即刻动手,拿下津门!那里必须成为咱们增兵的跳板!”
“嗨!” 下属低头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待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又朝阴影里招了招手,另一个身影立刻躬身上前。
“传密令给陆军:即刻抽调两个师团,秘密开赴朝鲜。”
他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行军途中务必隐匿行踪,到了地方就埋伏在支那边境线上 —— 听明白了?”
“嗨!”
那人应声时,腰弯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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