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惠姐姐……”芸香挤眉弄眼,觉得这种糟心事儿不该旧事重提。
芸惠像是没看到一般:“小姐您如今许多事儿都不记得,可奴婢们却是记在心上的。”
这也是谢樱这段时间打造的人设,只说自己因为孙成之事受的刺激太大,许多事情都忘了,不然她真的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之前小巧骂您被您发现,您气不过扇了她两巴掌,张妈妈就气势汹汹的上门打鸡骂狗。”
“小巧是她女儿?”
尽管惊异于谢樱连这个也给忘了,芸惠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猪狗嘴里不干不净的,又是说小姐小家子气,又是哭骂着说她给咱们做了多少事情,该要的好处一分没要,小姐却来打她女儿……”
“最后呢?”
“最后您拿了银子才将她打发走!”芸香抢着说道。
显然芸惠诉说的过往,勾起不美妙的回忆,“那阵子满府的人都在嘲笑咱们,小姐您还大病一场。”
谢樱闻言起身,上下仔细打量屋里的陈设。
之前她没有很在意这些,如今细细看来,床上的陈设是半旧的,妆奁里值钱的首饰都是李清雅的遗物,甚至自己都没有一把像样的锁。
从前的谢樱四面漏风,没有隐私可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锁。
当下感叹自己真是这段日子过得顺遂,都忘了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
是夜,芸惠整理床铺,谢樱在一边幽幽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芸惠是谨慎惯了的,白天的反应着实有些反常,居然比芸香还冒失,谢樱不得不起疑心。
“奴婢没有。”芸惠摇摇头。
谢樱坐到软榻上:“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猜了。”
“是家里有人要赎你回去吗?”谢樱自顾自的说着,又摇摇头,“可我记得你签的是死契,等闲不得赎身。”
“难道家里缺钱找你了?又或者是看上府里什么人了,可我觉得府里的小厮也入不得你的眼……”
四下俱静,只有噼里啪啦的炉火夹杂着外头北风的呼号,分外适合促膝长谈。
……
谢樱倒了两杯茶,与眼眶通红的芸惠对坐。
“本来这事儿是不想对小姐说的,只是见小姐最近不似从前,就起了念头……”
芸惠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长相清秀漂亮,一早就被张妈妈给自家侄子盯上。
“那人奴婢之前见过,纯粹一个泼皮无赖,整日里吃喝嫖赌,被人上门要债,没钱给就往地上一躺,觉着别人不能打死他就耍无赖,还整日盯着府里的侍女偷鸡摸狗,喝醉酒了连爹娘也打,张妈妈却说娶了媳妇就收心了。”
芸惠实在是恶心,任谁被一个长相猥琐又色眯眯的人惦记着,心里都不会舒服。
“你听她放屁!”谢樱实在是没忍住,骂了句粗口。
“当爹娘的以死相逼都不能让他悔改,何况都没见过几面的媳妇。”
世上所有不学无术的男人,不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会被说“娶了媳妇就好了”。
但是在谢樱看来,这本质上就是一种责任的转嫁。
父母将教导孩子的任务转嫁给儿媳,儿子又将孝敬父母,挣钱养家的任务交给妻子,妻子不仅承担着照顾一家老小的职责,还得给他生儿育女。
“只是奴婢过了年就十九了。”
芸惠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
谢家的规矩,丫鬟小厮年纪大了,就送出去配人,像芸惠这种签死契的,就男女两列背对背站着,然后转头,对面儿的就是夫妻了,不出意外芸惠过了年,就也会面临这样的境遇。
这年头压根没法离婚,芸惠嫁过去的日子可想而知。
从前主子指望不上,芸惠也认命了,现在见谢樱厉害起来,心中便起了念头。
谢樱抿了口手边的茶水,正色问道:“你现在有看上的人吗?”
芸惠垂眸摇头。
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都羞涩,谢樱把话说的更直白一些:
“我不是试探你,你若是有看上的男子,我想办法成全你们,万一因为张妈妈作祟就错过,岂不是抱憾终身?”
芸惠还是摇头。
“那你是想去做……我知道很多丫鬟把这个当做好出路。”谢樱有些迟疑。
“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芸惠抢着说道。
谢樱倒是有些惊讶,内宅的奴婢们一向认为,跟了少爷们去做姨娘就是大造化,何况谢林也算是风度翩翩。
芸惠剖白:
“小姐说的意思奴婢知道,但那些都是脑子不清楚发梦。”
这倒是轮到谢樱疑惑了。
“就算是跟少爷们有了那档子事儿,有没有名分还是两说,就算是有了名分,以后主母过门也是要伏低做小,若主母是个仁善的还好,主母要是心狠手辣,那简直如履薄冰,年轻的时候也就罢了,色衰爱弛后有几人能善终?”
“倒不如跟了姑娘们,以后还能做个管家媳妇,运气好还能碰上主子发恩德,脱了奴籍,堂堂正正在外头过日子,岂不比做姨娘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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