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细说说。”
“咱们家的租子是二八分。”
“啊?”谢樱失声,“这岂不是……”让佃户完全没活路吗?
“孙氏猖狂到这个地步?父亲知道这事儿吗?”
谢樱有些愤怒,这种行为跟黄世仁有什么区别?
黄世仁都不敢要佃户八分租子。
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十分之二的收成填饱肚子都困难,佃户要是真靠这个过活,饿死就是时间问题,最后只得卖儿卖女,全家卖身为奴。
“这还真不是孙氏定的,这个是大老爷定的分成,本来是四六分,大多数人家也都是四六分成。”
“你娘没了之后,大老爷专门查了一遍公中的账,看了账单就说‘租子怎么收的这么低,难怪家里日子过不好’,就直接改成如今这般。”二夫人压低声音。
“那就没人劝吗?”
“谁说没人劝,我们一劝他就发火,就说些什么‘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庄稼人的奸猾,家里男人定下的规矩,女人少插嘴’之类的话,也就老太太说话他勉强能听两句,结果老太太只会说‘老大说的对’。”
二夫人撇撇嘴,她觉得这一家子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当年是跟着李清雅跳火坑。
谢樱在心里狠狠吐了谢远一口唾沫。
都说淋过雨的人愿意给别人撑把伞,她这便宜老子倒好。
剥削跟从前的自己同一阶层的人,比勋贵还狠毒。
“那佃农岂不是都跑了?”
“可不是都跑了,但大老爷那个态度,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二夫人顿了顿,“孙氏如今掌着中馈,只是一昧的粉饰太平,讨好大老爷,这些话是一点都不敢说。”
“这俩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谢樱直接吐槽。
四下无人,二夫人便接了一句:“可不是,孙氏还是老夫人特意在老家找的女人呢。”
……
“依我看咱们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怎的就要查一宿?”
二夫人打了个哈欠,这年代普遍早睡,她实在熬的狠了。
着火已是深夜,从灭火再到在老太太屋里吵嘴,最后确定清查。
本来想着天色实在太晚,明儿一早再说,结果谢樱不由分说的让当下就开始清点。
于是,三人定下库房边的抱厦作为办公地点,钻进库房一一核对。
如今才点了四分之一,就到了寅时。
半夜三四点,正困的时候。
谢樱将茶壶里的浓茶倒一杯给她。
“咱们辛苦也就是辛苦这一两日,要是让那些中饱私囊之人有了时间遮掩,岂不是对不住这谢家上下。”
……
老太太身边的穗红问道:“夫人之前还有些人家的节礼备好了没送的,咱们是天一亮就送了呢,还是等查完了再送?”
谢远让老太太带着她们二人查,但老太太根本不识字,派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穗红代表自己。
谢樱抢白:“拿单子来我看看,咱们比着旧例,要没问题还是送了。”
“那单子我一道儿拿过来了。”穗红说着,从一堆礼单中拿出要送的两张。
谢樱顺势接过,高声惊呼:“呀,这珐琅瓶和镶红宝石蟠龙鎏金盏不是我娘嫁妆里头的吗!”
“我看看?”二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接过礼单,“大小姐确定?”
“自然确定,这两样我听舅母说过,都是内造之物。”谢樱一脸笃定。
穗红暗道不好,只好打圆场:“许是夫人弄差了。”
谢樱正色:“我母亲的嫁妆当年都被李家封起来了,怎的还有人这般不要脸,”
一面说,一面径直走到李清雅的嫁妆箱子前。
李清雅的嫁妆箱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樟木制成,不蛀不腐,上头还贴着李家的封条,只是封条早已名存实亡。
“这些都是大夫人的嫁妆,”穗红还想试着遮掩,“上头既然有封条,咱们还是不必清点了吧。”
谢樱正色:“既然发现了端倪,还是查一查为好。”
“那这上面的封条……”二夫人看着谢樱,毕竟这是人家的东西。
就算是里面的东西被人动用过,但到底有限,倒也不必如此纠缠不休。
“一应都是我撕开的,大不了查完后再贴一层便是。”
谢樱蹲下身子,用手在封条上细细抚摸,库房里点了许多的灯,照的亮如白昼。
本要伸手去揭,可手刚碰到,封条就没有一丝阻力的掉下来。
谢樱发觉不对,站起身子,用力将盖子掀开,箱子竟然空空如也!
“啊?”二夫人失声。
谢樱想过他们会挪用一部分,但没想过箱子会直接是空的。
“大小姐,这……”穂红看着谢樱,明显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母亲的东西被人挪用了不少。”谢樱一脸冷漠。
“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去跟大老爷说一声。”
“先不急,还是先查查少了什么东西为好。”
二夫人和穂红对视一眼:“那我们……还是先去查别的……”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不能做。
“好。”谢樱不管她们。
她们俩这种人上辈子见多了,不奢求她们能给自己帮忙。
只是这种处处都怕得罪人的人,才往往最容易得罪人。
起码现在她俩就已经得罪谢樱,而且她们今日能跟谢樱在一处查账,就已经得罪了孙氏。
谢樱挽起袖子,一连掀开好几个盖子,本该满满当当的木箱,有些里面的东西不足一半,有些空空如也。
从袖袋拿出嫁妆单子,谢樱开始一一核对。
单子是之前给李老太君祝寿时,为了弄清情况顺便要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穗红和二夫人避的远远的,谢樱对着嫁妆箱子一一比照,一一核对。
……
看着整理出来的单子,谢樱只觉得触目惊心,气的嘴唇都在发抖。
一百二十抬嫁妆,居然就剩下些样式老旧的陈年布料,大件家具,值钱的东西屈指可数。
她之前一直有些疑惑,谢远一个五品的非实权官员,出手为何总会那般阔绰,还忽然跟谨湘伯有了交情。
现在她明白了,上下贿赂打点的礼物,都是李清雅的嫁妆里拿出来的,皆非凡品,自是疏通关系的好东西。
而这里头,多少是被谢远拿了,多少是被孙氏趁机动了手脚?
谢樱觉得这件事情,谢远不会愿意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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