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鳞片黯淡无光,覆盖着厚厚的泥浆和干涸的墨色污血。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皮肉翻卷,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粘稠的墨色液体还在从那些最深的伤口里极其缓慢地渗出,混合着泥水,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
是江屿!他庞大的怪物身躯,像一座破碎的山,死寂地趴在泥泞里。惨白的头颅歪在一边,无瞳的双眼紧闭着,覆盖着尸蜡般的薄膜,青灰色的嘴唇微张,獠牙上沾着泥浆和黑血。
没有声息。只有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他身上,冲刷着污血和泥泞。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江……江屿?”我嘶哑地呼唤,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剧痛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泞里朝着他爬去。每挪动一寸,都像有刀子在全身上下切割。
终于爬到了他巨大的头颅旁边。冰冷的鳞片触感透过泥浆传来。我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可他那非人的头颅,哪里还有鼻孔?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眼泪混合着雨水和泥浆,汹涌而出。
“江屿……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林晚啊……”我趴在他冰冷的头颅边,声音哽咽,语无伦次,“我下来了……我来找你了……门……门没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像个疯子一样,用力拍打着他冰冷滑腻的脸颊,冰凉的鳞片硌得我手心生疼。
“你说话啊!你吼一声啊!你不是怪物吗!你不是力气很大吗!你起来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带着绝望的嘶喊,在空旷死寂的岸边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雨点,无情地砸落。
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我撕裂。我放弃了拍打,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粘稠的泥泞里,额头抵在他那毫无生气的、冰冷的鳞片脸颊上。
“江屿……别丢下我……”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他冰冷的鳞片上,“娃儿……娃儿还在等你……张嫂……王婶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脸颊流下,混合着泪水,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
就在我的眼泪滴落在他眼睑的瞬间——
嗡……
我手腕上那个早已变得冰冷麻木、漆黑如墨的烙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灼痛感,极其艰难地从那一片死寂冰冷中挣脱出来,顺着血脉,微弱地传递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
我额头抵着的、那片冰冷滑腻的鳞片脸颊……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江屿那庞大身躯上,那些深可见骨、流淌着墨色污血的恐怖伤口边缘……极其细微的……一些青灰色的鳞片,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褪色、软化、消融!
就像是坚硬的青铜在高温下融化成流动的金属!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那布满青灰色鳞片、狰狞恐怖的巨大身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正在极其缓慢地、肉眼可见地……收缩!
“呃……唔……”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干涩,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他那獠牙微张的口中挤了出来!
那声音……不再是怪物的咆哮!而是……属于人的、带着无尽痛苦和茫然的……呻吟!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只见覆盖在他脸颊上的青灰色鳞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消融!露出下面……属于人类的、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那紧闭着的、覆盖着尸蜡般薄膜的眼睑,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江……江屿?”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狂喜和不敢置信。
眼睑颤抖得更厉害了。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不再是惨白无瞳!
那缝隙里露出的……是极其黯淡、浑浊、充满了无边痛苦和茫然……却无比熟悉的……属于江屿的……黑褐色瞳孔!
虽然只有一条缝隙,虽然那瞳孔里没有任何焦距,只有一片被痛苦和黑暗折磨后的空洞和茫然……
但那是人的眼睛!
是我的江屿的眼睛!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悲痛和绝望!眼泪再次决堤,这一次,是滚烫的!
“江屿!江屿!你回来了!你看到我了吗?是我!林晚!”我激动地语无伦次,双手颤抖着捧住他那正在褪去鳞片、露出苍白皮肤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度。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更加微弱的气流声。瞳孔里依旧是一片茫然和痛苦的空洞,仿佛灵魂还被困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无法真正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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