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我心头一紧,失声叫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按住他颤抖的身体。
“出去!”他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濒临崩溃的狂暴!他依旧闭着眼,身体却绷得像块即将碎裂的岩石,那只淌血的左手猛地挥开我伸过去的手,力道之大,差点把我手里的粥碗打翻!
滚烫的粥泼洒出来,溅在我手背上,烫得皮肤一阵刺痛。碗掉在炕沿上,又滚落到地上,“啪嚓”一声摔得粉碎!金黄的米粒和蛋花混着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堂屋的人。王婶慌慌张张跑进来:“咋了?咋了这是?”
小石头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僵在原地,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被撕裂的痛楚和巨大的委屈。看着他痛苦蜷缩、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孤绝背影,看着他那只依旧死死攥着、鲜血淋漓的左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滚落下来。
江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胸口铜斑搏动的光芒透过衣料,在昏暗的西屋里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倾,“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淤血!那血溅在冰冷的炕席上,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江屿!”王婶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扶他。
他却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用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他抬起头,脸色白得像鬼,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被剧痛和屈辱彻底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烧尽了所有的疲惫和麻木,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不疯魔不成活的偏执!
“路…”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带着血沫子硬挤出来的,“路…必须通!”
他猛地转向我,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锁住我,里面翻涌着滔天的痛苦、不甘,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只剩下眼前这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孤注一掷。他沾着血污的左手猛地抬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近乎蛮横的力量,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我腕骨生疼!冰冷的汗水和粘稠的血迹瞬间沾染上我的皮肤,带着一种滚烫的灼痛感。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将他的意志、他的不甘、他的所有疯狂都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
“晚晚…你信我!”
“货在!蜜在!钱…就能在!”
“赵大山…不能白废了腿!”
“靠山屯…不能就这么完了!”
“天黑前…你…把蜜弄出来!”
“弄干净!装好!”
“我有法子…把它…卖出去!”
“卖出…大价钱!”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几个字,气息粗重得如同濒死的困兽,胸口剧烈起伏,铜斑的光芒在衣襟下狂乱地搏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攥着我手腕的手猛地一松,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炕头的被褥上,再次昏死过去。只有那只沾满血污的左手,还无力地垂在炕沿外,指缝里渗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西屋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小石头压抑的啜泣,王婶惊恐的抽气,还有地上那滩暗红的淤血和碎裂的粥碗,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僵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指痕,那力道烙铁一样烫进皮肉,更烫进心里。看着他昏死过去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垂落的那只、指缝里还在渗血的左手,一股混杂着巨大心疼、无边委屈和一种被强行点燃的、近乎悲壮的决心,猛地冲垮了所有的情绪堤坝。
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他那只垂落的、沾满血污的左手捧起来,用袖子擦掉上面冰冷的汗水和粘稠的血迹。他的手指冰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着。
然后,我站起身,没看地上那滩刺目的血,也没看那摔碎的碗,目光越过惊慌失措的王婶和哭泣的小石头,直直地落向西屋墙角那堆散发着怪异甜腥气的、沾着血污的蜜筐。
金黄色的蜜汁混着暗红的血丝,在昏黄的灯光下,像凝固的、通往地狱的黄金之路。
“王婶,”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冷硬,“烧热水,找干净的大盆,多找几个。再找些干净的、没使过的粗布滤网。”
“石头,”我低头看向身边抽噎的孩子,声音放轻,却异常清晰,“去,把咱们带来的、最干净的那个白瓷坛子抱过来。”
“这蜜,”我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的甜腻气味呛得肺管子生疼,却异常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来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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