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智昌又一次从前线回到都城,满脸的疲惫与愤懑,径直就去了高相府。
见到父亲,他连礼都没好好行,就忍不住抱怨起来:“父亲,我在边关这么久,整日风餐露宿,可就是未动兵马,毫无战功,如何升迁?我手下那些将士,也都眼巴巴盼着能建功立业,如今却都没了盼头!”
高相坐在主位上,眉头微皱,看着这个被焦躁情绪笼罩的儿子,并未立刻搭话。
高智昌见父亲不吭声,情绪更加激动:“那皇位本就是咱们高家的!当年先祖辅佐段氏建立大理国,咱们高家出了多少力?如今呢,姓段的舒舒服服坐在皇位上,我们却要在边关受苦。他姓段的能坐,我高家如何不能坐?昔日杨氏还坐了两年皇位呢!”
高相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住口!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高智昌被父亲这一吼,身形猛地一颤,但心中的委屈和不甘仍在翻涌,嗫嚅着:“父亲,我只是……”
“只是什么?”高相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厅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
“你别忘了,咱们高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因为什么。当年段思平建立大理国,对我高家委以重任,我们才得以权倾朝野。如今,即便段氏式微,可这天下百姓,依旧认的是段氏的正统。”
高智昌低着头,咬着牙,小声嘟囔:“可……咱们高家的实力,足以取而代之。”
高相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实力?实力不仅仅是兵马钱粮!民心所向、大义名分,这些你懂吗?一旦贸然行事,只会让天下大乱,咱们高家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高相的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他放缓语气,却依旧严肃,“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更不许有这样的念头。好好守着你的边关,莫要再胡思乱想!”
高智昌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再反驳,只能垂头丧气地应道:“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可他心里,那团对皇位渴望的火焰,只是暂时被父亲的威严压制,并未彻底熄灭 。
暮色将龙尾关的城楼染成血红色,高明量摩挲着怀中密信,指腹反复掠过“杨氏二载帝王梦,高家岂甘久居人下”的字迹。信纸边缘已被他捏得发皱,墨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光,恍惚间竟像是蜿蜒的血痕。
这已是他第三遍读信。高智昌潦草的字迹里满是不甘:“二哥,父亲迂腐,守着‘忠君’虚名不肯放手。段正明昏聩无能,大理内忧外患,如今段誉小子初登大宝,羽翼未丰,正是天赐良机。你手握龙尾关两万精兵,我在边关响应,里应外合直取大理城,届时黄袍加身,天下谁人敢言?”信笺末尾还画着一柄刺破皇冠的长枪,笔锋凌厉得仿佛能划破空气。
窗棂外传来戍卒换岗的梆子声,高明量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将信笺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边角的瞬间,又猛地抽回——这封信一旦化为灰烬,弟弟的野心、自己的动摇都将被永久掩埋。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父亲训斥高智昌时青筋暴起的模样,还有段正明在朝堂上虚与委蛇的笑容。
“父亲说民心所向,可段氏对高家早有猜忌。”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的兵符。
龙尾关地势险要,进可直捣大理,退能割据一方,这是他镇守十余年的底气,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若答应弟弟,高家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若拒绝,以高智昌的性子,难保不会独自举事,到时候牵连的不只是兄弟二人。
烛泪滴在案上凝成琥珀状,高明量突然想起幼时父亲教导他们“忠君爱国”时的郑重神情。可如今朝堂上,段氏倚重天龙寺,对高家势力明升暗降;江湖中,丐帮与大理皇室来往密切,隐隐有钳制之意。权力的天平早已倾斜,所谓忠义,是否只是自欺欺人的枷锁?
窗外夜风骤起,将信笺吹得哗哗作响。高明量猛地抓起狼毫,笔尖悬在空白信纸上,墨迹晕染成一团乌云。
他想写下“速速罢手”,又觉得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根本压不住弟弟的野心;若默许共谋,自己便成了千古罪人。最终,笔锋颤抖着落下“容我再议”,墨迹未干就匆匆封入密函,仿佛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这四个字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相府内,高相长子高明顺斜倚在相府书房的雕花窗棂旁,指尖捏着半卷泛黄的《资治通鉴》,目光却凝在院中那株老梅上。寒风掠过枝头,残雪簌簌坠落,恰似他此刻纷乱的心思。
密探送来的信笺藏在袖中,微微发烫,上面详细记录着二弟高明量收到密信后的种种异状——深夜徘徊、书信往返、军粮异动,桩桩件件都像钢针刺入他的心脏。
"父亲最看重的五子,终究还是要踏出这一步了。"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声音消散在寂静的书房里。烛火摇曳间,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眼间的阴鸷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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