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看似如巍峨雪山不可撼动,实则像极了峭壁上的冰棱——只要找准破绽,一击即碎。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朱秋友转身隐入巷陌,靴底碾碎积雪的脆响,混着辽人醉醺醺的歌声,消散在凛冽的北风中。
朱秋友换上灰布短打,将软剑藏在青布包袱中,取道向北而行。
官道上满是败退的金国残兵,破碎的皮甲与折断的长枪散落在结冰的车辙间,偶尔能看见裹着毛毡的伤兵蜷缩在路边,血渍将白雪染成刺目的暗红。
“若不是既要防着南边的辽狗,又要应付西境的部族叛乱……”两名拄着断戟的金兵正倚着枯树歇息,其中一人猛地捶打树干,震落满枝积雪,
“咱们铁浮屠岂会在野狐岭折戟?”另一个兵卒咬开酒囊,喉结剧烈滚动:
“等大汗重振旗鼓,定要让辽人血债血偿!”他们眼底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即便衣甲破损、面容憔悴,腰间的狼牙箭囊仍插得笔直。
金国军士的装束简洁实用,多穿着厚重的牛皮铠甲,外罩短款兽皮袄,腰间缠着猩红的束带。
他们头戴铁制兜鍪,护面狰狞如恶鬼,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相较于辽军的张扬,金兵更显沉稳肃杀,即使在败退后,队列依然严整有序。许多人的铠甲上还留着斑驳的血迹与破损痕迹,却无损他们握刀的手依然有力。
休息时,他们习惯围坐在一起擦拭兵器,低声讨论战事,眼神中燃烧着不甘与复仇的火焰,腰间的狼牙箭囊永远保持着饱满状态,随时准备再度投入战斗。
行至一处关隘,朱秋友见数十名金兵正将破损的攻城器械拖入寨中。
寒风卷起他们破旧的披风,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两翼被包抄时,咱们的投石车还没架起来!”
为首的百夫长撕扯着渗血的绷带,“辽狗使诈,勾结宋人断了咱们粮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嘶声,一队骑兵疾驰而过,马蹄踏碎薄冰,扬起的水雾中,朱秋友瞥见他们腰间悬挂的狼牙弯刀——那是金国精锐“合扎猛安”的标志。
夜幕降临时,朱秋友投宿在一家边陲客栈。
掌柜擦拭着酒坛,压低声音道:“客官可知?这几日不断有部族勇士北上勤王,听说斡难河畔的青壮年都被征了兵。”
窗外风雪呼啸,隔壁房间传来金兵苍凉的歌声:“长白山高黑水长,我生不为败军郎……”歌声断续,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豪迈与悲壮。
朱秋友推开窗,望着漫天飞雪。
金国兵勇虽败,骨子里的血性却未被摧折。他们将失利归咎于两线受敌,坚信只要重整旗鼓,仍能重现昔日横扫草原的锋芒。而这股不甘与坚韧,或许正是让辽国与大宋都忌惮的根源。风雪扑在脸上,他握紧怀中的剑,深知这看似平静的雪原下,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朱秋友掀开酒楼厚重的毡帘,暖意裹挟着浓烈的马奶酒气扑面而来。
角落处,几个身着皮甲的金国军官正围坐一桌,青铜酒壶重重砸在木桌上,溅出的酒液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暗红。
“辽狗以为占了几座城池便能高枕无忧?”一名佩戴银质虎符的中级军官扯下头盔,额角的血痂混着汗渍,
“大汗已传令,让斡赤斤部的三万铁骑从呼伦贝尔草原南下!”他的声音带着醉意,却字字如惊雷,
“待我军绕道蒙古草原,直插辽国中京、上京、西京,叫他们首尾难顾!”
邻座的校尉猛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好!上次野狐岭败得憋屈,这次定要让辽狗血债血偿!”
众人轰然叫好,酒碗相撞声中,朱秋友瞥见他们腰间缠着崭新的狼尾战旗——那是金国精锐即将出征的标志。
他低头搅动碗里的马肉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碗边缘。天山学剑时的剑意突然在胸中翻涌,此刻却化作刺骨寒意。
金国这招“暗度陈仓”若成,辽阔草原将化作修罗场,无数百姓又要生灵涂炭。窗外传来战马嘶鸣,朱秋友抬眼望去,只见马厩里新到的战马正披着防寒的毛毡,马蹄铁上还沾着关外的冻土。
“听说连克烈部的老弱妇孺都在赶制皮甲……”
另一人压低声音,“这次是举国之战,非灭辽不可!”
朱秋友握紧腰间软剑,突然想起辽西京那些骄矜的贵族,想起金国残兵眼中燃烧的复仇之火。两虎相争,无论胜负,这片土地都将被鲜血浸透。
待那桌军官醉醺醺地离去,朱秋友丢下碎银,疾步走出酒楼。
寒夜的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他望着北方沉沉的夜幕,仿佛看见万千铁骑正踏着月光奔袭而来,而自己,正站在一场足以改写天下格局的风暴前夜。
朱秋友立在凛冽的北风中,望着金国上京渐次亮起的灯火,掌心的冷汗在寒夜里凝成薄霜。
他深知,这场即将席卷草原与中原的大战,绝非一人之力可阻。西夏与灵鹫宫向来与辽国不对付,虚竹更是心怀苍生;而大宋若得知金国的包抄之计,或许能趁机牵制辽国兵力,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危局。至于消息的传递与扩散,天下第一大帮丐帮遍布中原的眼线,正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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