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蔷薇香掠过永宁侯府的飞檐,将蘅芜院葡萄架下的落英卷成细雪。苏桃盘腿坐在三丈高的墙头上,素衣下摆被风撩起,露出里面沾着芙蓉糕渣的内衬。她指尖夹着颗花生,对着底下仰头呼喊的春桃晃了晃,碎壳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惊起了觅食的麻雀。蔷薇的甜香混着花生碎的油香,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慵懒的网。
"小姐!太后宫里的李嬷嬷都跺坏三双鞋了!"春桃仰着脖子,手里捧着的鎏金食盒在夕阳下闪着光,盒沿的宝石折射出细碎的虹彩,"她说太后听了您编的'白雪公主'段子,笑得把珍珠钗都抖进参汤里了,特意赏了这盒凤凰衔珠糕!"
苏桃眼睛一亮,花生"啪嗒"掉进衣兜。她扒着墙沿往下溜,素衣口袋里哗啦啦滚出半把花生壳,有几颗正好砸在春桃发网的珍珠上,惊得小丫鬟哎哟一声跳开。落地时趿拉着的木屐磕到墙角的青苔,湿滑的触感让她打了个趔趄,梁上筑巢的燕子被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划过暮色的金辉。
"早说嘛!"她一把抢过食盒,指尖戳了戳盒盖上镶嵌的东珠,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冰镇酸梅汤,"凤凰衔珠糕配冰镇酸梅汤,绝配!"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春桃耳边,"把我床底第三块砖撬开——《段子手札》藏在那儿呢,今晚给太后讲'白雪公主在冷宫开直播卖货',保准让她老人家打赏十盒桃酥,再赏我两匹做直播背景布的云锦!"
自从金銮殿上一句"皇上我是沙雕"惊爆朝野,慈宁宫里三小时段子专场逗得太后拍案叫绝,苏桃这作精嫡女的名号算是彻底变了味。如今侯府下人见了她,不是递刚出炉的枣泥饼——饼上还特意捏了个笑脸,就是偷塞秘制酸梅汤——坛口用荷叶封得严严实实。连向来形同陌路的永宁侯都开始在她院门口晃悠,某次撞见她蹲在墙角啃烧鸡,竟搓着手问:"桃儿,这鸡骨头......能给为父下酒不?"
"小姐,丞相府的帖子。"春桃递过烫金请柬时,眼尖地看见苏桃袖中滑出半张草纸,上面用炭笔歪扭地画着个穿龙袍的卡通人,配文"皇上吃太饱,打嗝惊飞鸽"。画中人圆滚滚的肚子上还沾着疑似烤鸭油的印记。
苏桃"嘶"地吸了口凉气,花生碎从嘴角掉下来,砸在请柬的烫金花纹上。"又办宴会?这些贵夫人是把宴席当饭吃了?"她抖开请柬,突然蹦起来,木屐拍得青石板"啪嗒"响,惊起一群停在假山石上的麻雀,"等等!端午宴?正好!我新研究的'懒人版粽子'缺个试吃大会——用竹筒一塞,火上一烤,比你们包的三角锥子省事多了!"
主院正厅里,王氏的护甲狠狠掐进紫檀木桌面,留下几道白印。听着丫鬟绘声绘色描述苏桃爬墙啃花生,衣摆扫落半架蔷薇的模样,她猛地挥手扫落茶盏,青瓷碎片溅到苏莉水绿色的裙摆上,惊得那绣着并蒂莲的裙角像受惊的蝴蝶般颤动。"反了!真是反了!当真是有太后撑腰,连规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苏莉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珠钗上的东珠在烛火下颤巍巍晃动,映着她眼底的嫉妒:"母亲息怒,苏桃不过是靠些歪门邪道博眼球......"
"歪门邪道?"王氏从首饰盒深处拽出一支赤金步摇,凤凰展翅的造型镶满鸽血红宝石,冠羽上的珍珠随动作轻颤,"镇北王的暗卫今早递了消息,说王爷书房多了本画满歪扭格子的'账本'——那是苏桃随手画的玩意儿!你说说,这像话吗?"她将步摇塞进苏莉手中,尖利的护甲刮过女儿手背,"明日端午宴,我已托人将这步摇送进王府,只要镇北王肯看你一眼......"
镇北王府的书房里,萧策指尖碾过草纸边缘的糖霜痕迹。"镇北王爷爱跳水,姿势堪比下饺子"那首打油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歪扭的笑脸,眼睛是两颗黑芝麻,嘴巴咧得比芙蓉糕还宽。纸上还留着淡淡的齿印,显然被某人当点心啃过。
"噗嗤。"亲卫连忙低头,铠甲缝隙里漏出憋笑的气音,肩上的金属片都跟着发颤。
萧策将纸页折成小方块塞进袖袋,砚台里的墨汁被他无意识搅得发浑,像极了此刻纷乱的心绪。想起金銮殿上她仰头喊出"沙雕"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慈宁宫窗外她手舞足蹈讲"灰姑娘脚臭"段子的影子,耳垂突然像被弓弦擦过般发烫。落水时唇上那柔软一触的触感,此刻竟比漠北战场的刀光剑影更清晰,连砚台里墨香都仿佛混进了她身上的点心甜腻。
"王爷,丞相府的回帖......"亲卫小心翼翼地递上烫金帖子,边缘还沾着点不明油渍。
萧策盯着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想起她上次宴会躺平啃糕时,素衣口袋里不断掉出的点心渣,像撒欢的星星。他突然将狼毫掷入笔洗,墨点溅上兵书封皮,在"孙子兵法"四字上晕开个歪扭的圆点:"备礼。"
"是去贺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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