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枉死!未及七日!
耿十八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巨大的、扭曲的狂喜瞬间压倒了恐惧!找到了!药引!娘的命有救了!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放下蜡烛,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雪亮锋利的剔骨尖刀——这是他白日里在铁匠铺外偷的。冰冷的刀柄握在手里,却像是握住了一团火。他盯着年轻人胸口心脏的位置,猛地举起了刀!
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映着他扭曲的脸庞和手中闪着寒芒的利刃。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那层薄薄寿衣的刹那——
“孽障!尔敢——!”
一声凄厉尖锐、非男非女、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厉啸,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停尸房里炸响!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无穷的愤怒和阴森鬼气,直刺耿十八的耳膜!
耿十八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手中的尖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惊恐万状地抬头望去!
只见停尸房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矗立着两道极其高大、极其诡异的身影!
左边一位,身着惨白如雪的长袍,头戴一顶尖耸的白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和一条垂到胸前、猩红刺目的长舌!那舌头鲜红欲滴,还在微微颤动!
右边一位,则是一身漆黑如墨的长袍,同样戴着尖顶黑帽,帽下同样是深沉的阴影,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点幽绿如鬼火般的光芒!他手中,赫然拖着一条小儿臂粗、漆黑沉重的锁链!那锁链的尽头,连着一副锈迹斑斑、透着无尽寒气的巨大镣铐!
阴风平地而起,卷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硫磺硝石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停尸房!烛火被这阴风吹得疯狂摇曳,忽明忽灭,映得那黑白二影更加鬼气森森,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勾魂使者!
白影(白无常)那猩红的长舌微微抖动,发出刚才那金铁摩擦般的尖啸,震得耿十八耳膜生疼:“大胆狂徒!竟敢擅动枉死之身!剖心取血!逆乱阴阳!该当何罪!”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黑影(黑无常)则一言不发,但那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了耿十八,冰冷得没有丝毫生气。他手中沉重的锁链哗啦一声轻响,如同毒蛇昂起了头。
耿十八魂飞魄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巨大的惊恐让他几乎窒息。求生的本能和救母的执念在恐惧的深渊里疯狂撕扯。他猛地抬头,涕泪横流,脸上混合着雨水、汗水和泥土,狼狈不堪,眼中却爆发出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他不再看那索命的黑白无常,而是朝着停尸板上那枉死青年的尸体,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狠狠撞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停尸房里回荡,每一下都带着骨头碎裂般的声响。鲜血瞬间从他磕破的额角涌出,染红了地面。
“鬼差老爷!饶命!饶命啊!”耿十八的声音嘶哑凄厉,带着血沫和哭腔,“小人…小人罪该万死!万死难赎!但…但小人取心…非是为己!实是…实是万不得已!”
他猛地抬起头,任由鲜血糊了满脸,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悲恸和祈求而布满血丝,死死地望向那两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
“家中老母!痨病沉疴!命悬一线!唯有…唯有此‘离魂丹’可救!小人…小人走投无路!才…才行此禽兽不如之事!求二位鬼差老爷开恩!开恩啊!饶小人一命!只求…只求宽限七日!待小人将这药引送回,救活老母!小人…小人甘愿伏法!魂飞魄散!永堕无间!绝无怨言!求求老爷!求求老爷!”他一边哭喊,一边又重重地将头磕下去,鲜血混着泪水,在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悲怆绝望的哭嚎在阴森的停尸房里回荡,带着一个儿子濒临崩溃的祈求。白无常那猩红的长舌停止了抖动,帽檐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黑无常手中沉重的锁链也垂落了几分,那两点幽绿的鬼火闪烁不定。
冰冷的死寂笼罩着。只有耿十八压抑的抽泣和额头鲜血滴落的微弱声响。
良久,白无常那金铁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暴戾,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缥缈与审视:
“七日…救母?”
耿十八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拼命点头,血和泪糊了满脸:“是!是!只求七日!求老爷开恩!小人拿到药引,立刻回家!救我娘!七日之后…任凭老爷处置!千刀万剐!绝无二话!”
白无常帽檐下的阴影转向黑无常。黑无常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微微闪烁,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片刻后,黑无常缓缓抬起那只戴着漆黑手套、枯瘦如柴的手。没有血肉的指骨在惨淡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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