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的寒冷、黑暗、窒息与被束缚的痛苦中,仿佛被拉伸凝固了无数个世纪。
林木生如同被封存在琥珀里的虫骸,只能通过枯荣骨杯那极其微弱的地脉感应,以及焚瘴针时而焦躁、时而沉寂的悸动,勉强感知着外界模糊的变动。
他“听”到了更远处传来的短促挣扎声,然后是重物沉闷倒地的声音。紧跟着,是液体被倾倒、涂抹的黏腻声响——不止一处。焚瘴针传来的那种引动它贪婪渴望的生人气息,接连消失了三个!只剩下最微弱、最顽强、如同风中飘摇烛火的……那个孕妇的气息还在坚持,被强制固定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上。
一种冰冷的寒意冻结了林木生残存意识的每一寸角落。
他明白了。
那几个消失的气息,是那对贫民夫妇、那个小女孩,以及另一个被胁迫的男人……
他们……成了老王头邪仪的耗材?
如同燃料,被投入了这座黑暗窑炉?
是为了……点亮什么?还是……喂饱什么?
焚瘴针似乎暂时“满足”了某种程度,对生人精气的渴望平息下去。但枯荣骨杯传递来的那丝微弱地脉感应中,却隐隐掺杂进了一种新的、阴冷滑腻的脉动,如同沉睡的巨蟒被血腥味诱醒了神经末梢。整个陶俑内部压抑到窒息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无形中仿佛多了一双无形的、来自地底深处的眼睛,在冰冷地审视着这一切。
不知又过了多久。
那孕妇的喘息和压抑的低泣声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就在林木生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沉沦、消散时——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
不!不是普通的暖意!
而是一种……粘稠、污秽、混合着硫磺恶臭、腐败油脂和纯粹阴寒的“热流”,透过他那片凝聚了焚瘴针“破灭”之力、已布满细微裂纹的胸膛位置,极其微弱地渗透了进来!
这“热流”带来的并非舒适,反而像是灼烧灵魂的蜡油,又像是冻结血液的冰针,一种扭曲到极点的感官折磨瞬间攫住了他!
同时,焚瘴针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低吼!
林木生骤然明悟——这渗透进来的“热流”,正是老王头施展邪仪的产物!它源自老王头本身、引动了焚瘴针极度渴望的那股精纯阴怨与混乱生元!
而且其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孕妇及其腹中气息的绝望精华?她被当作引子?
时机!这就是老王头开始正式施术的关键时刻!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
这一次的震动远胜之前!仿佛是整个地壳都在呻吟、拱起!
林木生所在的陶俑,甚至整个窑室,都如同狂风骇浪中的孤舟般剧烈颠簸摇晃!束缚着他、由无数亡魂怨念沉淀构成的陶土壁垒,也在这强烈的地脉波动中产生了些许紊乱!
“呜……”
一声悠长、低沉、仿佛来自九幽黄泉、蕴含着无尽暴戾与贪婪的呜咽,如同实质的音波,穿透了厚重的地层和陶壁,狠狠灌入林木生的意识!
这声音……
焚瘴针猛地震颤了一下!贪婪的渴望中竟掺杂进一丝……源于祭主残念的……战栗?!祭主的残念竟然感到了恐惧?!
枯荣骨杯深处那丝连接地脉的微弱感应,此刻如同被高压灌注般猛烈跳动起来!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毁灭与饥饿意念的冰冷意识洪流,如同苏醒的远古凶神,沿着那地脉通道,狂暴地冲刷向枯荣骨杯!
林木生瞬间明白了老王头在做什么!
“请阴跖”!
这老畜生在唤醒……不,是在召唤这座无灯古窑之下沉眠的、真正的窑神(或者说窑鬼)——阴跖!并且,在用他准备的“燃料”(那几个贫民的生命力?)以及“引子”(那孕妇和她腹中的生命?)作为祭品,试图让这恐怖的存在短暂地依附于自己!?刚才渗入陶俑的那种污秽热流,正是老王头自身作为“神侍”接受“神力”灌注的通道!
那三盏油灯点燃的幽蓝鬼火、那碗恶臭的黑胶、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点灯录魂”——点燃生魂作为灯火,记录并召唤阴跖降临的邪典仪式!
就是现在!
“破——!!!”
林木生灵魂深处爆发出无声的尖啸!所有的灵魂意志、残存的生命力、对自身遭遇的滔天愤怒、以及对即将发生的更大血祭的决死反抗——化为最纯粹的破灭指令,如同重锤,狠狠敲在焚瘴针的针尖!
嗡——!!!
焚瘴针上原本墨绿的光芒瞬间转为一种极致的、如同浓缩瘟疫腐毒般的暗紫黑色!针尖上细碎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邪光!针体内部封存的祭主残念受到巨大刺激,发出夹杂着恐惧与暴怒的无声尖嚎,其蕴含的枯朽与破败规则被林木生的意志强行驱动!
嗤——啦啦——!!
如同烧红的铁条插入冰雪!林木生胸膛位置那片布满蛛网裂纹的陶壁,终于在焚瘴针这凝聚了破灭意志的全力一击下,猛地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骤然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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