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岚最后那句如同九幽寒风拂过的话语落地,整片墨林仿佛被投入冰封万载的深渊,连风中飘摇的枯叶都凝固了悬在半空。
空气沉滞得如同液态玄冰,元婴级别的枯寂死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上,金丹如南宫凝亦为之窒息,病书生那原本还带着些算计的浑浊眼珠彻底被惊惧淹没,连叶天体内咆哮的煞骨精元都被这股凌驾一切的死寂之意强行压制得龟缩蛰伏,如同面对天敌的幼兽,只余骨髓深处的细微颤栗。
“三息。”墨岚那双褪去所有慵懒、只剩下漠然俯瞰的眸子扫过僵立的三人,“从我眼前消失。”
没有雷霆之怒,没有惊天动地的手段,但这平静无波的三息宣判,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碾压力!
嗖!
第一个动作的是那病书生!他甚至没敢再咳嗽一声,瘦小佝偻的身体模糊了一下,下一刻已出现在百丈开外的一片藤蔓阴影之中,再晃,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带着药草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微风。速度之快,远超其病恹恹的表象!
南宫凝白皙如雪的脖颈上,一根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她深深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风暴核心、气息平稳得可怕的墨岚,又瞥了一眼扶着巨树、嘴角溢血却双目如火炬般燃烧的叶天。那张清丽到不似凡尘的面容上,最后只剩下冰冷的刻痕和一丝屈辱。
“墨岚……紫云峰这笔账,云渺剑宫记下了!”她没有再对叶天出手,甚至不敢在言语上多加纠缠。脚下素白云履在枯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道破开冰层的凝练剑光,瞬间冲入高空,撕开墨林上方的灰绿瘴气,化作一点流星,顷刻间消失在天际。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属于她的凌厉剑意,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烛火,转瞬无踪。
压迫感骤然一松。
噗通!
叶天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巨树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拉动,牵扯着断裂的筋骨和皮开肉绽的右臂,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独眼中那燃烧的火焰稍息,但深处的桀骜未曾减弱分毫。
墨岚身上的那股枯寂死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没骨头似的模样,甚至还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葛布道袍袖子里又摸出一块新的蜜饯,塞进嘴里,甜腻的红晕又染上唇瓣。
“啧,小鬼,挺能扛揍啊。”墨岚含着蜜饯,含糊不清地说着,溜溜达达走到叶天面前,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皮肉翻卷的右臂伤口,以及那根斜插在地、魔痂微微起伏的“碎星余烬”。
“这玩意在你手里,还真像个点着了的炮仗。”她伸出沾着蜜饯汁水的莹白手指,似乎想去戳一下狰狞的矛身。
“少碰!”叶天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住墨岚近在咫尺的手指,嘶哑着喉咙吼道,“老子现在火大,再碰炸了可不管埋!”
墨岚的动作顿在半空,挑眉,随即“噗嗤”一声乐了,像是听到什么极有趣的笑话:“炸了才好呢!炸干净了省心。可惜啊……”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矛,又落到叶天脸上,意味深长,“你这炉火苗子烧得不旺,炮仗捻儿湿了点,想炸?还差几味猛药。”
“你……”叶天眉头紧锁,喘着粗气,刚想骂回去。
嗡——
胸前兽皮袋里的晦明令突然传出一阵细微震动,同时泛起温润的白光。叶天心念微动,将其取出。只见令牌边缘盘绕的荆棘藤蔓纹路微微发亮,中央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凹陷处,此刻竟缓缓显露出几个针尖大小的微缩符文,结构奇古,透着一股极寒锋锐之意!符文闪动,遥遥指向南荒深处某个方向,隐隐还有一股极为清晰的灵压标记从中透出。
地图激活!玄潭标记现!
“总算来了点像样的路费。”墨岚瞥了一眼那激活的晦明令,撇撇嘴,仿佛刚才那通天彻地的威压从未发生过,“往西南去,三百里乱石戈壁尽头,有座冒黑烟的死火山,山下就是‘地火玄潭’,那口炉子就在潭底最深处‘紫煞雷罡’漩涡中央。”她顿了顿,看着叶天那张被汗血污泥糊满、却因晦明令激活而重新燃起强烈光芒的脸,声音多了丝认真,“记住,潭口火煞凶猛,潭底雷罡霸道,以你现在的筋骨扔进去,最多撑个屁放完的功夫就得化了骨头渣子。想活着进去活着出来,先把这几根骨头……”
她的手指虚空点了点叶天焦糊淌血的右臂、塌陷的胸膛以及多处骨裂的肋骨,“……重新淬炼到能当破界凿子使,起码扛得住你手里那根炮仗炸膛的反噬。”说完,她懒洋洋地转身,“走了!再晚点,醉仙居的‘九曲蛇涎酿’该被那帮杀千刀的偷光了……”
葛布袍袖一拂,人已化作一道淡青色的烟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林间弥漫的墨绿瘴气,眨眼消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只剩下叶天一人独对一林狼藉。
他死死握着那枚指引生路的晦明令,牙关紧咬,将几乎破喉而出的痛呼和咒骂硬生生吞了回去。目光扫过满地冻结的碎冰、焦黑的尸体残块、迸溅的血污,最后落在那根插在焦土中、矛尖还残留着一丝粘稠金色血痂的“碎星余烬”上,独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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