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赵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到极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人定胜天的磅礴意志,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宇之上,“昭告受灾各府州县官吏军民人等!朕知道!有人在说,是朕的新政,是格物院的奇巧淫技,触怒了上天,故降此大旱惩罚世人!好!朕今日就告诉你们,也告诉这无情的老天爷!”
他停顿了一下,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积蓄着开天辟地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命运的砧板上:
“——天不降雨,朕就带你们,向地要水!用墨衡造的水车,用千万工匠和灾民的双手,用我大胤子民顶天立地、不屈不挠的脊梁,把这旱魃的喉咙,一寸一寸地挖开!这水,不是老天爷赏的,是我们自己,挣来的!信朕?信这水车?不如信你们自己!抗旱救灾,功成之日,朕当亲赴灾区,与万民同饮此——人定胜天之水!”
最后一个“水”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之火,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轰然落下。赵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重重地跌回冰冷的龙椅之中,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大颗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顺着鬓角涔涔而下。视野彻底陷入一片旋转的、无光的黑暗。舌尖上,那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甜再也无法抑制,猛地涌了上来。
【…最高指令冲突…否决执行…能量核心过载…】
【…文明火种协议…强制进入深度休眠…倒计时启动:29天23小时59分…】
那冰冷而恼人的机械音,在发出一阵急促、紊乱、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电流杂音后,戛然而止。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抽离、掐灭,只留下一片空茫、死寂的虚无,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王承恩深深躬下身子,阴影完全笼罩了他的面容,只有那尖细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刚才那番震动殿宇的宣言与他无关:“奴婢,遵旨。”他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然退下,去执行那将掀起滔天巨浪的旨意。
空旷死寂的养心殿内,只剩下赵琰粗重而压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他紧闭着双眼,对抗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和识海中那片令人心悸的虚无。赌上了。他亲手关闭了那看似无所不能的“捷径”,亲手掐灭了那诱惑的幻光。他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墨衡布满油污的撬棍上,压在了李岩字字泣血的急疏上,压在了那千千万万挣扎在旱魃魔爪下、名为“民心”的、脆弱而滚烫的河流之上。
野狗坡的方向,巨大的风轮在工匠们不眠不休的抢修下,终于再次发出低沉而坚韧的嗡鸣,缓缓转动起来。裂开的轴承被暂时替换,但那深埋于青铜之中、人心之下的裂痕,才刚刚开始显现它狰狞的爪牙。干涸的河床上,抱着婴儿的妇人依旧喃喃着“雷公车”,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微弱而扭曲的希冀之光。无人注意的角落,几个眼神闪烁、行迹鬼祟的身影,正低声传递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暗语,如同毒蛇,悄然滑向野狗坡工赈点那喧嚣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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