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来了一群比我大一点儿的孩子跟我那两个非常讨人厌的哥哥沿着河边往上游走去,他们那天倒是真的捡到不少大鱼。待他们走远后我还在原地发愣,当时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第一次差点死在这个草荡子里的画面,视线却一直落在草荡子中间那个坟头上的那棵树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水中那棵树突然就从水底飘了上来,当时我只感觉背后一凉然后很快就被一股热流冲击了一下让我回过神来,当我再次仔细看向那棵飘起来的树时,我惊讶的发现那条大青鱼居然正在用头顶着那棵树的树根往大江里推。又过了几分钟,那条大青鱼游了回来并在我面前扑棱起一大片水花然后静静的游到岸边似乎是特别累的样子,我见它的头一直对着我又不走内心十分纠结,到底是用藤子给它鱼鳃穿了再去喊爸爸来呢还是让它走呢?心里虽然非常犹豫和矛盾,身体却不自觉的蹲下来伸手摸向它的大脑袋,触感冰凉,它也没有躲避任凭我抚摸着,就这样一人一鱼在草荡子边上待了几分钟后它慢慢后退然后向下沉去,一时间我似乎有些不舍的感觉产生,那种真实中带着不真实的情感在我那个年纪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随着一股浑水从大江涌入草荡子,那片清澈见底的水面再次变得浑浊起来。
事后我呆呆的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江水脑子中一片空白,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所有儿时的记忆都是靠听父母与旁人聊天时谈起我才会有模糊的印象,那时的我真的很愚笨。但遇见那条大青鱼的事情,每一个细节我又记得十分清楚,以至于我后来又去过那个草荡子好多次,每次去都是打着钓鱼的幌子然后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坐就是半天,具体的原因和目的我自己也不清楚。然后又因为害怕回家没有带鱼获回去会被父亲误认为我是去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去的‘三室一厅’打电动,不得不回到离我家很近的大江岸边钓鱼。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到了过年的时节,那年江水一直很深几乎没退过水,整个县城的基建也发展的特别快,靠近县城这边的江边已经做完所有的护坡,滨江大道也被开辟出来,只不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还没有硬化,春节期间很多挖机和施工车辆都停在滨江大道上面,从我家出来到江边后正对面有一座三四百米高的山,现在那座山顶上有一个超大的电力铁塔,当年似乎还没有。那座山就在那个草荡子上游大约一公里地方,从江这边看那座山,从山顶往下一直到江边水面是一整块板壁岩,传说那块板壁岩下面的水面之下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平时肉眼的是看不见的,只有一些较小的船只曾经在那里被旋涡吸住无法动弹,最后被大号的机动船救援出来,而且还有很多江对岸的渔民都口口相传要是下的渔网不小心被水流带到那一段水域即使还能看见水面上飘着的标记也不能去取,否则可能连人带网全部交代在那里,也有几个不信邪的人为了吃饭的家伙在那一地带取渔网付出过生命的代价,有的最后尸体是在下游一个大坝处才飘起来,有的人至今没找到过尸体,而且本地的捞尸队伍也很忌惮那片水域。
事后我成年后也去档案馆查阅过资料,那个板壁岩的水下确实有一条暗道通往隔壁一个镇的大江里,这两条江最终都流向高坝洲水电站汇入长江。好巧不巧的那天我就迷迷糊糊的坐着摆渡船去了江对面,心里应该还是惦记着去看看那个草荡子来着,本应该是走江那边的乡村公路走到那家亲戚家附近的时候再往江边走才能到草荡子,结果我下船后看到有人在那板壁岩半山腰放风筝,鬼使神差的我就顺着那条上山的小道爬了上去,心想只要顺着江边走怎么也能走到那个草荡子,结果爬到半山腰后那几个放风筝的人却不见了,于是我接着往上爬,越爬越热,就脱了大棉袄抱在怀里继续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人在催我快点,却又没看见人也没听见声音,我是怎么上山又是怎么下山的记忆也丢失了,只记得当我从另一条路下山后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站在那片渔民很忌惮的水域边上,对,就是站在水边上。当我回头看时身后已经没了路,我双脚站在离水面一米高一块看似人工凿出来的石台上,那个小石台也就仅仅只能站下一个人,背后就是那板壁岩,抬头向上看还能看见半山处有几颗很小的杂树随风摇曳着,左右全是深不见底的江水,那一刻我反而没觉得慌张只觉得特别热,奈何手中的衣服又不可能放下,我只能缓慢的半蹲半跪下来腾出一只手在江里浇水往脸上扑。就在我浇第二把水的时候水底下串起来几个篮球大的气泡,然后我眼睁睁看着水面正在快速下降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抬头向江面看去大概五米开外的水面却异常平静。
不消片刻,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脚下大概半米的位置有一个洞口,一个天然形成的比我所站的位置还大一个平方左右的平台从那个洞里延伸出来,平台外围的水形成了一道水幕,江水像是被一道玻璃墙隔绝在外面,才十三岁的我哪里见过这种画面,惊讶之余想到反正回去也没有路说不定顺着下面这个台子进入洞中能够找到回去的路,根本就没感到害怕,也从没考虑过一下万一那隔绝江水的力道卸去江水倒灌进来我必死无疑。我就这样很轻松的跳下去然后走进洞中,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洞大约有一米七左右高度,反正那时候的我身高估计也就在一米七左右,前行十几米之后光线陡然间一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试着闭上眼打算适应好黑暗后再睁开眼继续走的时候背后传来江水涌动的声音,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用手中的大棉服包住了头,心里想着要是这股水流把我冲到更深的地方至少第一时间不会把脑袋撞坏。不过好在水流只涌到我身后贴到我身体上就停下势头然后试图推着我接着往前走,心中那个让我快点儿的声音愈发强烈起来,走着走着我便拿下包着头的衣服眼前却依然看不清路,后来我干脆就不顾那么多直接开始奔跑起来,那股江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被我甩开几米远,后来像是适应了我的速度后紧紧贴着我的身体继续填补着我身后的空间,渐渐地我听不见身后的水声时下意识的回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一回头就撞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之上,随之那个物体瞬间离开我然后喷出两道手指粗细的水柱洒在我脸上,我吓了一跳心里暗道:“不好,这该不是遇见脏东西了吧?”以前也听过不少人说江里有水鬼收人之类的故事,不过也就是心念闪动的那一瞬间那个物体裹挟着一股江水把我整个人包裹起来推着我加速往我身后的方向推去,一时间我胸口间憋得十分难受,因为我深刻的了解在四周全是水的情况下张开嘴巴除了呛死没有别的死法,那次在草荡子里博大鱼时留下的肌肉记忆此刻让我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呼吸。大约推着我前进几分钟后,我实在是憋的受不了了便想着喝一口水,那样至少能活动下一肺部的空气让我没那么难受,没想到我张开嘴却发现那股包裹我的水就像是真空一样根本吸不进来,这一下我彻底懵了,很明显那个物体就在我胸前几厘米的地方顶着水流推着我在飞快倒退,慌神之下不禁腰上一软尽然仰头临空被整个包裹我的水推着掉了个头,掉过头之后那股推我的力量也就间隔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又顶了上来,但此刻我才发现我前方也就是刚才我背后的方向居然有空气,似乎那团包裹我的江水给我留了差不多一个人头大小的空间供我呼吸。呼出一大口浊气后我贪婪的吸着面前的空气,此刻脚早已离开地面,明显感受着脚下软软的水流托着我不断的加速往前而去,此刻要不是因为能呼吸我真以为是灵魂离体后正在御空飞行。也不知道究竟这样往前冲了多久,反正最后我被重重的摔在一个空洞的地方,四周的空间非常大,也看不见,我试着吼了两声,回音久久不散。当时我心想着完了,这下要困死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这比当初烧死在窑洞里还惨,爹妈连给我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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