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苏瑶揉着发涩的眼尾从文件堆里抬头。
落地灯在她眼下投出青灰阴影,面前摊开的收购进度表上,原本用红笔圈住的"王记纺织"四个字被重重划了叉——半小时前,王老板的电话还在她耳边炸响:"苏小姐,对不住,林氏航运那边说要停了我们的出口航线。"
陆明远端着新泡的碧螺春过来,瓷杯底磕在红木桌面发出轻响:"陈记米行的陈叔刚才又发了电报,说要再考虑三天。"他喉结动了动,袖口沾着打印机的碳粉,"明早我去闸北码头蹲守,林氏的货轮最近总在半夜卸货,说不定能抓到他们压价的证据。"
苏瑶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茶水倒映着她泛白的指节——这是她焦虑时的老毛病。
三天前林禹联合唐若雪发动的商战,比预想中更狠辣:先是切断五家关键供应商的原料运输,接着买通小报登"苏氏收购资金链断裂"的假新闻,昨夜连跟了她两年的纺织厂会计都被挖走,账本里夹着张唐若雪的名片。
"明远。"她突然开口,指甲在桌沿敲出急促的点,"去查查唐若雪上周在十六铺码头提的那批货。
林禹要断我们的运输线,她不可能只靠航运执照。"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铜铃门环突然被叩响。
陆明远下意识挡在苏瑶身前。
玻璃门映出个裹墨绿羊绒大衣的身影,发尾沾着夜露,腕间银镯在路灯下泛冷光——是许绾绾。
苏瑶眯起眼。
这个月在慈善晚宴见过两次的女人,总像团化不开的雾: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只听说她住在法租界最老的石库门里,却能随手捐出整船的药材;更奇怪的是,林禹看她的眼神,比看唐若雪多了丝隐晦的警惕。
"苏小姐。"许绾绾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推门时带进来的风掀动桌上的文件,"我来帮你解决林禹和唐若雪。"
陆明远的手按在门把上:"许小姐怎么知道我们需要——"
"因为林禹今早会让《申报》登新消息。"许绾绾从手袋里抽出张照片,拍在苏瑶面前。
相纸还带着显影液的味道,照片里唐若雪正把一叠钞票塞进陈记米行账房的抽屉,"他要坐实你贿赂商户的罪名。"
苏瑶盯着照片里唐若雪耳后那颗朱砂痣——和她上周在林禹书房看见的,唐夫人旧照片上的痣,位置分毫不差。
她突然想起林禹母亲临终前的遗嘱:"把唐家养女当亲女疼"。
原来唐若雪不是世交之女,是唐家收养的弃婴。
"条件。"她抬眼,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许绾绾笑了,银镯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下个月十五,陪我去次吴淞口的废弃码头。"她指尖划过照片边缘,"那里有样东西,我需要个能在关键时刻替我挡枪的人。"
陆明远突然拽了拽苏瑶的衣角。
他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收到的短信:林氏航运已联合三家船务公司,明早十点宣布对苏氏收购涉及的所有货物加收30%运费。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这是她特意选的,和唐若雪用的"月光白"同系列,为的是让林禹每次闻到都想起那个雨夜,他把她按在钢琴上吻到窒息时,说的那句"你和清欢真像"。
可现在,林禹在另间办公室里,正捏着唐若雪递来的报表。
水晶吊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唐若雪的指尖擦过他手背:"禹哥,苏瑶今天肯定会找许绾绾。
那女人..."她顿了顿,"三年前在香港,她替人顶过杀人罪。"
林禹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页。
他想起昨夜苏瑶挂电话时,背景里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极了清欢临终前,在他怀里说"对不起"时的尾音。
可抽屉里那份唐若雪的秘密协议,签名和林婉借据上的字迹,明明出自同一只笔。
"去查许绾绾的船。"他突然说,"还有,让码头的人盯紧苏瑶。"
唐若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望着林禹转身时绷紧的肩线,突然抓起桌上的相框——那是林禹和清欢的合照,背面用红笔写着"替身勿近"。
而此刻,苏瑶正把许绾绾的照片收进保险柜。
她听见陆明远在走廊打电话的声音:"阿福,带五个人去十六铺,盯紧唐小姐的货船。"转头时,许绾绾已经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渐亮的天光:"苏小姐,你知道林禹为什么总把白玫瑰换成红的吗?"
苏瑶的手指停在保险柜密码盘上。
"因为清欢最讨厌红玫瑰。"许绾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死的那晚,床头摆的是白玫瑰。"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炸响。
陆明远举着听筒冲进来:"王记纺织的王老板反悔了!
他说林禹要收购他的工厂,价格是我们的两倍!"
苏瑶深吸一口气。
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空,想起抽屉里那份唐若雪的秘密协议——上面盖着林氏航运的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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