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恩德尔呻吟着撑起身子,眩晕感立刻席卷而来。他张开双臂试图保持平衡,却重重摔回硬地板,后脑勺磕出闷响。指尖触到湿黏的额头——又添新伤,发丝间凝结的血痂再次裂开。
干呕突然攫住他的身躯,恶魔血肉在腹腔翻腾。这个念头让他既恶心又莫名垂涎,喉头不断分泌唾液。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呻吟与呓语交织成网,有些声音似曾相识,更多像是地狱幻听——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的炼狱正散发着腐肉、脓血与排泄物的恶臭。
偶尔有破碎者的蹄声哒哒掠过,仆役们正清理营房、擦洗病患。他们两次靠近瓦恩德尔,都被他嘶吼着驱赶。此刻他只想与黑暗独处。
视网膜上游走着彩色光虫,起初他以为视力正在恢复,很快明白这只是理智开的残酷玩笑。"破碎之月!恶魔之月!血月!"嘶喊声耳熟却难以追溯,"它们来了...恶魔来了..."皮革质感的翅膜拍打声掀起气流,拂过他的面颊。
"起来。"伊利丹的声音劈开黑暗,"你休息够了。"自仪式后便消失的恶魔猎手终于现身。
"何必?"瓦恩德尔歪着嘴冷笑,"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曾这么想。"伊利丹的嗓音裹挟着宇宙的寒意,"如今我能望穿时空尽头——它比世人想象的更近。"
瓦恩德尔读懂了这个阴郁的隐喻:他目睹过燃烧军团横扫万千世界的毁灭洪流。
"我知道。"
"那么你该明白我们在对抗什么。"恶魔猎手的自负令人恼火,"以及为何而战。"
伊利丹的出现唤醒了他体内恶魔的那部分,饥渴的力量涌动着,推着他发问:"怎么对抗那样的存在?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窃窃私语,仍带着他原本的声线,却浸透了憎恨。邪能猎犬正与瓦恩德尔的灵魂交融,侵蚀他的神智,篡改他的记忆。
"闭嘴。"
伊利丹的翅翼微微振动。他明白瓦恩德尔此刻真正对话的对象是谁。
"我们必须战斗。" 恶魔猎手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无数世界已在军团铁蹄下沦陷——若不奋起反抗,我们的世界就是下一个。"
破碎的末日幻象在瓦恩德尔脑中翻腾:燃烧的星球,湮灭的文明,军团势不可挡的胜利——如同死亡本身般无可逃避。脑中的声音发出刺耳的窃笑。
"闭嘴!" 瓦恩德尔再次低吼,却无济于事。
"站起来。" 伊利丹下令。瓦恩德尔无法抗拒——就连他脑中的寄生体都因恐惧而战栗。精灵踉跄着起身,胃部再度痉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一只覆满鳞片的利爪钳住他的肩膀稳住身形,那些闪烁的光虫从接触点四散逃开。
"我什么都看不见。" 瓦恩德尔喘息道。
"你正目睹一切。"
更多光点在他视野中爆开。暴怒中他挥拳击打,那些绿莹莹的火星却分裂增殖——它们漂浮在空气中,附着在器物表面,将整个营房化作磷火之海。近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另一个精灵正在惨绿色的雾霭中高热抽搐。
而伊利丹本人则显现为纯粹的光之图腾,展开双翼的炽烈剪影。
"你欺骗了我,背叛者。" 瓦恩德尔的声音因胆汁的苦味而嘶哑,"承诺给我复仇的力量,许诺让我向毁灭家族的恶魔讨还血债——" 与伊利丹周身烈焰同频的愤怒冲刷着他的血管。此刻他只想扑上去撕咬,用指骨碾碎那对发光的眼窝,痛饮叛徒之血,吞噬仍在跳动的心脏,攫取那团在视野里灼烧的力量之火。
眩晕感奇迹般消退,肢体变得轻捷如刃。此刻若有一柄猎刀在手……
"你得到的比承诺更多。" 伊利丹的灵焰微微偏移。瓦恩德尔循着光晕转头,突然意识到那团燃烧的轮廓就是恶魔猎手本体。这个认知非但没能平息怒火,反让他胸口翻涌起更暴烈的躁动——想要撕开血肉的冲动在牙根发痒,他咬破嘴唇尝到铁锈味。他要杀了这个背叛者。取而代之。
他纵身扑向光之图腾,拳头裹挟着风声挥出。指节擦过某种皮革般的表面,触到突起的骨刺……下一秒天旋地转。他滚倒在地,撞上一团在地面痉挛的光茧。触碰到温热皮肤的刹那,耳边响起痛苦呻吟。
再无怀疑:这就是他全新的视界。
抽动的鼻翼捕捉到脓血绷带、汗臭与恶魔特有的腐甜气息,胃部在恶心与饥渴间撕扯。瓦恩德尔猛地窜出,利齿陷入某个精灵的手臂,却被拎着后颈提起,像对待幼虎般被悬在半空。
"适可而止。" 伊利丹的声音震得他鼓膜生疼,"学会驾驭你体内的力量,否则终将成为它的傀儡。"
暴怒的肘击换来更粗暴的投掷。他像破布袋般横飞过整个大厅,耳畔尖啸的风声里突然撞上石墙。奇异的是,撞击的疼痛迟迟未至。瓦恩德尔弹跳起身,发现连擦伤都没有。
背叛者显然不打算让他饱餐。当瓦恩德尔再度屈膝蓄力时,那团翡翠色灵焰骤然暴涨。伊利丹周身盘旋的邪能萤火虫突然凝聚成束,一道绿芒如标枪般穿透他的胸膛。力量像打翻的酒杯般倾泻一空,眩晕感以千倍强度卷土重来。瓦恩德尔跪倒在发光的身影前,暴怒如退潮般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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